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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我思凡故我思凡
季銳凡

十八

一直跳了兩個小時,大家才被帶到了露天宴會廳去。

新人野心勃勃的一心想搞一個世紀婚禮,什麼都要最好最貴最排場的。大華飯店的飯菜味道也不見得有多特別,隻是以價位聞名,吃一份牛排的花的錢比買一石大米的錢還要高。賓客來了一千多位,身著新衣的青幫小弟們煞有其事的穿梭在宴會廳組織著秩序,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向老板嶽先生稟告。

青幫三大亨的位置安排在一處,金先生整個人憔悴許多,臉有蠟色,大家知他在丁竹宥手裏吃了苦,並不去觸他眉頭。嶽先生在幫中排名上升,他一貫會做人,雖然青幫最近出了不少事情,仍然同秦家的兄弟們交談甚歡。譚嘯林坐在位子上麵色冷峻,鄭亞經抬手給他遞茶笑著說了什麼,隻見譚嘯林隨鄭亞經笑了,伸手接過她的茶一飲而盡。

季安年的心裏咯噔一聲。有些事情,沒人跟她講,她隻能自己觀察。

服務生開始上菜。傳說常凱申有“三好”:一好家雞,二好溪口山區的芋艿頭和竹筍,三好奉化象山港小海鮮。不知老常是吃不慣大華飯店的食物還是想要在婚禮上添加一點家鄉特色,讓管家親自將一批寧波菜原料運來了上海。因此,在婚宴桌上,季安年見到了芋艿盅、筍幹肉、老三鮮等滿滿當當的一桌奉化特色菜肴。

文顯明給季安年夾了一塊毛筍:“這桌奉化菜做的蠻地道,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季安年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事,文顯明喂她什麼她便吃什麼,直到秦碧如說婚禮所有禮金用來建立榮軍院、照顧在北伐之中受傷的軍人時才回過神來。

“怎麼,吃飽了?”文顯明看著季安年道,“咱們回去?”

“你不是說,就算是應付也得在今天坐住了麼?”季安年的確有心回去,忍不住問他。

“你不喜歡,我又有什麼辦法?”文顯明對她眨眨眼,“他們客人太多,顧不了咱們的。咱們也不管他們,走咱們自己的。”

季安年向季先生看去,季先生本正與文先生說著話,心有感應,向季安年看來。眼神交彙,他無奈的寵溺一笑,點了點頭。席間大家都吃的差不多,開始各自敬酒,有人端了酒杯走到季先生麵前。文顯明循季安年目光看去,微笑道:“季叔叔心裏是有數的。”

季安年點點頭,和文顯明雙雙起身,趁著身邊的人都在說話沒有人注意他們的時候,悄悄出去了。兩人坐在汽車後座回家,季安年歪著頭看著車窗外的建築一幢幢的閃過,突然間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歎什麼氣?”文顯明問。

“就是好好的,才歎氣。”季安年道。

文顯明倒是沒有再問什麼,隻笑道:“剛剛入場時,你挽著我的胳膊,怕又是被記者照了好多照片去。”

“怎麼,”季安年斜睨他一眼,“我挽著你,你還委屈了?”

“這話怎麼說的,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季小姐隻要我做她的入幕之賓,這可是我讓人嫉妒的榮幸。”文顯明笑道,“我剛剛在尋思著,什麼時候去向報社要照片合適。他們記者辛辛苦苦的拍的這麼好,文章不讓發,照片也被我們拿了回來,真是為他人做嫁衣,還省了我們去照相館照相的工夫。”

“你這麼會說,那你猜猜,為什麼我偏偏要給你打電話讓你來接我?”季安年道。

“我若是真的猜了,又怕你怪我不正經。”文顯明笑起來是有幾分讓人心動的。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做事講究一個風度,大學與徐青談朋友的時候,同學們都覺得徐青配不上他,隻是不便說出來罷了。徐青死心眼,沒有文顯明那麼多的思量,從小也沒有那麼多的見識場麵的機會。文顯明因為家庭的關係,看的比身邊同學要遠得多,隻喊口號救不成國家,和徐青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他們二人分手,也是必然。

“你心裏想不正經的事,才會覺得說出來我怪你不正經。”季安年回他。

“喲,”文顯明朝她那邊坐了坐,“你倒是說說,我怎麼不正經了?”

季安年倉促笑笑,沒再接文顯明的話說下去。自季先生出事後,她和文顯明的關係明顯拉近了幾分,眼下和他把話題越扯越遠,她的心莫名有點發慌。

文顯明對季安年的情緒變動很是在意,他笑了笑身體沒退,伸手揉了一把季安年的頭發道:“總算把你逗笑了。”

兩人貼的近,車內溫度熱了起來。季安年耳尖微微紅了,偏過頭佯裝看窗外風景,文顯明輕輕笑了一聲,坐了回去。他和季安年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會放鬆下來,不似他對徐青,保持著完美的風度,倒顯得太客氣;也不似他對文斐,自家妹妹心思重,他總得在說話前思量一下怎麼說才能不讓妹妹多想。

想到文斐口中的那個“不該愛的人”,文顯明唇角的笑意下沉了些許:“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和小斐關係好,你可知道她喜歡什麼人?”

“啊?”季安年發出一聲疑問,想起了自己生日會那天和文斐的對話。“我隻知道她說過一句,絕不會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至於她心裏有誰,她沒有跟我提過,我也不知道。”

文顯明歎了口氣:“她說,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季安年再次“啊”了一聲,文顯明看向她:“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沒有。”季安年笑容帶了一點勉強,此時此刻,連文斐曾說過的那句“我聽哥哥的”都帶上了別樣的意味。“我也想不出文斐愛上了誰,她一向是有主意的,既然她自己不願說,我們就不要猜了。”

“就是因為她一向是有主意的,才叫人不放心。”文顯明道,“我想過什麼叫‘不該愛的人’, 無非就是世俗倫理、門第偏見、他人有妻。小斐到底年紀小,我怕她被人騙而不自知。”

“她交的那些朋友你都認識,怎麼會輕易被人騙了去?”把腦中齊襄公和文薑的典故暫且擱置,季安年輕輕說了一句。“你該相信她。”

“學校開課,我看她學習蠻認真,就算她看上哪個窮教員,隻要她不喜歡那些混混癟三,愛上誰我都認了。”文顯明對季安年道,“譚嘯林最近日子不好過,丁竹宥又派人把金先生在丁公館地窖裏綁了一個多月,嶽先生四處遊走說情賠禮,青幫元氣大傷,這件事情大概要過去了。譚嘯林身後有國民政府撐腰,他的性命暫時動不得,除此之外,你想讓他受什麼苦,都可以和我說。”

這一個月以來,在季先生和文顯明的暗中操作下,若幹批人馬進行了一係列針對譚嘯林及青幫的行動。譚嘯林不過是他背後之人的一顆棋,礙於青幫麵子暫時殺不得,他們卻是可以像貓逗弄老鼠那樣慢慢逗他。

“你和爸爸做事,我是放心的,我不想再聽到有關譚嘯林的消息了。”季安年腦中想起了鄭亞經,妹妹再忙也比不上三哥,三哥之前走走沙子、開開條子、搬搬石頭這類占用時間的事情就挺多,現在又加上“一八一號”,竟也可以偷閑來聽聽戲。鄭亞經這個女人不簡單,可偏偏季先生和文顯明什麼都不肯跟她說。既然他們不肯說,她便裝不知道。

季公館到了,季安年下車和文顯明說了再見。文顯明微笑著目送她離開,待到季安年身影消失,唇角的笑意慢慢轉為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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