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季安年一推開病房門,就匆匆向半坐在病床上對她微笑的季先生直奔過去。
“小年,讓你擔心了。”季先生臉上有些歉意,右手還在輸液,左手拉過季安年的手帶她在床邊坐下了。“聽小斐說,我昏迷了三天,現在見到了你,覺得你瘦了很多。”
“爸爸……”聽到季先生熟悉的聲音,季安年忍不住又想哭出來,仰頭眨了兩下眼睛,對季先生扯出一個笑。“你沒事就好。”
季先生看到這個樣子的季安年,倒先心疼起來,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苦了這個孩子。他的手緩緩摸著季安年的頭發,歎息道:“幸好你沒事。”
“爸爸!”因季先生的這一句話,季安年的淚流了出來,她抓著季先生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你了,我哪裏都不要去了……”
“傻孩子。”季先生歎了一句。經過碼頭這麼一回事,他也不想要季安年走了。本來心裏就不舍得,怕季安年一出門又出什麼意外,或者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再見不到他的寶貝女兒……他是凡人,生死關頭走過一遭,寧願自私一點讓季安年好好待在自己身邊。
文顯明站在季安年身邊,同季安年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季先生講最近發生的事情,季先生很是欣慰的捏著女兒的手說季安年長大了,被季安年撒嬌說自己寧願永遠不要長大。管家派人送了晚飯來,季安年一刻都不願離開季先生,要親手為季先生吃粥。
季安年把粥碗端起,文斐拉了拉文顯明的衣袖,對季安年道:“小年,季叔叔剛醒,你肯定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我和哥哥明天再來。”
四人道了別,這廂季安年和季先生父女談心不提,那廂文斐與文顯明出了醫院坐車回文家。季先生醒來這件事讓文顯明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想起譚嘯林今日和季安年的談話又讓他不自覺攢起了眉頭。他不經意間發現一側的文斐微微顫抖,注意到文斐的一隻胳膊拄在膝上托著下巴,明明是在看向窗外,卻心不在焉的走著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文顯明伸出手去,握住文斐的手,關切問道:“怎麼了?”
文斐搖搖頭,轉過頭來看向文顯明時淚痕猶在。文顯明皺眉問道:“怎麼哭了?”
“哥哥……”文斐低下頭,把臉埋在文顯明的掌心之中,肩膀一顫一顫。“我該怎麼做,怎麼做……”
“有人欺負你?”文顯明問。他突然又發覺自己問錯了,文斐前些日子並無反常,這些天一直在替季安年在醫院裏照看季先生,誰又會欺負她?季先生?季先生剛醒,一向待小斐親切如父,又怎麼會把小斐給欺負哭了?轉念一想,大概是文斐見到季安年父女情深,想起文先生平日的冷淡,心中一時委屈。自己這些日子放在文斐身上的注意力太少,他們兄妹兩個人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他該多照顧她一些的。
“哥哥,我沒事的。”文斐眨眼間恢複了平日的鎮靜與善解人意。因為家庭環境的問題,她懂事很早,在學校成績優秀,從不讓文顯明擔心什麼,以至於文顯明總覺得對她關心不夠。
文顯明見文斐不同他說,也隻當文斐想起了文先生,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一切事情有哥哥在,不怕。”
文斐笑了笑,回握住他:“我知道,我家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有哥哥在,我不怕。”
文顯明正要再說什麼,卻聽文斐問道:“哥,你有多久沒去學校了?”
其實,今日文顯明才是剛剛去過學校一趟的。隻不過心中惦記著季安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汽車直接開進了學校,坐在汽車裏麵想著譚嘯林今日到底會耍什麼花槍的他疾步走入校長室,隻想速戰速決。從校長室出來之後,他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可他的動作隻停頓了一秒,便坐回了車上,交代司機快些趕回季公館。回去的還是晚了,要不也不至於看到譚嘯林拿匕首抵著季安年出來時候心中方寸大亂一片恐慌。
“哥,你變了。”文斐看著他。
“我變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文顯明回她,“你倒是說說,我變成什麼樣了?”
“文家三少爺的樣,完完全全的文家三少。”文斐道,“我原來還在想,你會在青年學生與文家三少爺的兩個身份之中取舍多久,季叔叔出事之後,你實際上已經選擇了後者。”
“我大學就要結束了,哪裏可能還是學生的樣子?”文顯明掩蓋住自己內心的震驚,微笑道。“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還是你哥哥。”
“我知道你對我不會變,可是你對小年呢?”文斐問,“旁觀者清,我看得出來,你對小年,並不是簡單的拿她當妹妹來看。”
“我不拿她當妹妹來看,那拿她當什麼來看?”文顯明問道,“小年不開竅,你是瞎開竅。近些日子我為小年的事忙碌而忽視了你,你可會怪我?”
“哥!”文斐叫了一聲,“你知道的,我從不會那麼想,也永遠不會怪你。你不要岔開話題,你明白我想要說什麼的。從小到大,你待小年一直都是不同的,她想去看戲,你就帶她去戲院;她想練跳舞,你就當她的舞伴陪她練習;她想吃西餐,你就帶她去最好的餐廳嘗鮮;她隨口說一句鋼琴音不正了,你就巴巴的給她買來一架新的。你們兩個人,誰不知道對方的心思?一味的在裝糊塗罷了。”
“小斐,你把我的心也給弄亂了。”文顯明自然明白文斐的意思,他對季安年好已經成了習慣,從未想過原因。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你不要忘記,我是有徐青的。”
“你有多久沒有去找青小姐了?”文斐諷刺般笑了一下,“哥,也許你最初的確是被她吸引,但與她接觸的越深,心中便會越不耐煩。當初她吸引你的地方現在成為了你最想要擺脫的地方。我們同她,始終是做不成一路人的。”
文顯明沒有說徐青的事情,隻道:“小斐,被你這麼一說,我倒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了。”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什麼。”文斐道,“你喜歡小年,是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事情,你需要的是對你的內心坦白。”
文顯明沒有說話。今天若不是文斐,他是定然不會主動去想這些事情的。季安年對於他而言,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如果說,他之前確確實實是拿季安年當妹妹來看待的,那麼他要好好想想,這份感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
“哥,碼頭的事情……有線索了麼?”文斐發現文顯明開始思考,於是自己見好就收,換了話題問道。
“開槍的不過是小嘍囉,事發後第三天屍體便被衝到了黃浦江邊。”文顯明心中有所顧忌,方才並沒有當著季安年和文斐的麵和季先生講譚嘯林的事。“如今已經確定,幕後之人十有八九是譚嘯林。隻是他後麵還有誰,需要好好查查。”
文斐“啊”了一聲,對於譚嘯林的印象隻記得季安年十六歲生日會上,那個男人和季安年共舞一曲引發全場矚目:“怎麼會是他?”
“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會讓他記起來。”文顯明隻冷冷一笑,“不管還能順藤摸瓜找到誰,他都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