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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屠刀放下屠刀
吳學華

第四章 隻想過平淡的生活

第四章 隻想過平淡的生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高雲縣文化廣場的招標落實單位的政府公告一直遲遲未能公布。劉昌仁希望的就是這樣的結果,隻要不公布,就表明這事還在權衡之中,誰都無法預料結果。

他知道今天一大早,汪積德就帶人去接出獄的胡誌雄了,他已經在全縣最豪華的酒店定了包間,要為這位昔日的黑社會老大接風洗塵。可是汪積德打電話過來,說他的老大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不願再和兄弟們攪在一起。

也許是他剛剛出獄,看到外麵的變化那麼大,心理麵有些不平衡,需要時間去適應,這也不足為奇,很多剛從監獄中出來的人都這樣。劉昌仁想了想,叫汪積德直接過來,另外打電話約了幾個朋友,也算是給自己慶功。

按他的想法,隻要雄哥出來了,就不怕縣裏不亂。

幾個人喝得醉熏熏的,照例去卡拉OK廳裏嚎上幾句,也算是一種發泄方式。

晚上十點多鐘,劉昌仁和那幾個人分了手,開著他那輛奧迪R8來到玉園小區B棟的樓前,下車後直接上了三樓,用隨身帶的鑰匙開了門。

屋內的裝修不算奢華,顯得簡樸而富有情調。他走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穿著睡裙的女人正從房間裏走出來。

“寶貝,我回來了!”他眯著眼睛望著倚在門邊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他在汪積德的足浴城裏認識的劉慧,當他用金錢炮彈將她轟倒在床上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她還是一個處女。現今的社會,道德風氣日下,不要說大學畢業在社會上混過一兩年的女人,就是仍在讀書的女學生,是處女的也不多。

劉慧雖然長得不算太漂亮,但身材和膚色都不錯,還有一種自然流露的知性美。這對於閱女人無數的劉昌仁來說,何曾不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呢?

一個月6000塊的零花錢,外加這套近100平米的房子,他隻要她兩年的青春年華。每天呆在這屋子裏,乖乖的當他的小情人。當然,他們兩人還有另一份協議,如果她懷孕了,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孩子歸他。她所得到的報酬是,男孩15萬,女孩10萬,另外還有3萬塊的營養費。

那半透明的真絲睡裙,並不能遮住劉慧那玲瓏剔透的曼妙身材。燈下醉看美人,自然別有一番風味。劉昌仁看得心頭欲火熊熊,上前抱住就親。

劉慧輕輕推開劉昌仁,嗔道:“劉總,看你這一身臟的,快去洗洗!”

劉昌仁在劉慧的臉上親了一下,說道:“走,我們一起洗鴛鴦浴!”

就在劉昌仁摟著劉慧進浴室,享受著舒適的異性服務時,胡誌雄正坐醫院搶救室門口的椅子上,焦慮地吸著煙。

她女兒胡麗麗和男友小偉一起,騎摩托車去蛋糕店取蛋糕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至今仍在搶救,不知生死如何。小蓮坐在他身邊,低聲垂泣著,旁邊的林薇不停地安慰著她。

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小偉的父母親和姐姐。

搶救室的門終於開了,林薇和她的男朋友小方快步迎上去,問道:“醫生,情況怎麼樣?”

那醫生看了看大家,表情有些沉重地說:“那個男的斷了兩根肋骨,肺部受傷積血,經過我們搶救之後,沒什麼大礙,隻是那女的……”

小蓮撲上前問道:“我家麗麗怎麼樣?”

那醫生望著小蓮說:“女的至今昏迷不醒,我們懷疑她撞到地上後,由於劇烈的撞擊導致顱內出血,必須盡快做開顱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我們不建議把傷者送去市裏搶救,怕路上顛簸時出現什麼意外。你們家屬先去預交10萬塊錢,我們馬上聯係市裏的專家前來……”

小蓮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幸虧有林薇扶著,才沒有跌倒,她喃喃著哭道:“我這半老婆子過什麼生日?害得麗麗和小偉這樣子,我前世做的什麼孽呀?害自己還不夠,還要害女兒……”

小方走到胡誌雄的麵前,扭捏著低聲說道:“雄……雄爺……阿姨她的生活一直很艱難……剛才我和林薇……如果你……沒有那個……我出去借……”

在這個昔日赫赫有名的黑社會老大麵前,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

胡誌雄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你!”

剛才麗麗和小偉送進醫院的時候,小方和林薇已經替他們墊付了5萬塊手術費,兩人畢竟還年輕,經濟狀況不怎麼樣。

胡誌雄把煙丟在地上,一腳踩滅。要是換在以前,不要說10萬塊,就是一千萬,他也能隨時拿得出來。可是現在,他身上隻有一張3萬塊的銀行卡,那點錢是他留著準備做點小生意用的。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在他當老大的時候,親戚們都和他斷了來往,雖然有個姐姐,可姐夫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幾年前動過手術,家境也不寬裕。他怎麼好意思開口借錢呢?

他走到走廊的盡頭,看著外麵燈火輝煌的夜景,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了汪積德的手機號碼,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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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強這些天都在壓製著心頭的無名之火,他終於嘗到了啞巴吃黃連是什麼味道。那個香港的大商人廖先生明明答應了他,200萬一到賬後,就立即在法國注冊一家貿易公司,並馬上投資五千萬過來辦廠。現在好了,200萬彙了出去,打電話都不接,最後那個電話號碼居然停機了。

幾天前他去了香港一趟,去了廖先生帶他進去的豪華辦公樓,可看門的保安居然不讓他進去,在驚動了香港警方的情況下,他才弄清,原來那處辦公樓不是廖先生的。辦公樓的經理說,那天由於一個姓嚴的先生說是要和他們談一筆大業務,說是帶一個內地的投資老板過來,所以他們就讓嚴先生帶著內地的大老板看了他們的辦公場地,以便彼此之間有個信任度。

據那經理描述,那個所謂的嚴先生,就是他眼中的香港大老板廖先生。

在香港警方的資料中,已經查到這個廖先生的真名叫洪三久,已經獲得法國戶籍,有很多個化名,是一個長期在內地行騙的大騙子。就在上個月,這個家夥還騙了湖南一個地市500萬的投資保證金。

這個家夥看準內地某些官員急於招商引資創造政績的心理,首先邀請對方來香港遊玩,看了他所謂的辦公樓,取得對方的信任後,再以投資保證或聯合開辦國際貿易公司的名義行騙。雖然他的招數很簡單,但是很管用,內地那些與他有過接觸的官員,無不中招的。

香港警方近年掌握的行騙數據,超過了兩千萬之多,都是內地的那些官員在雙規後交代出來的,而沒有曝出來的,則要多得多。由於此人慣用多重身份,所以警方一直未能成功抓獲。

原指望可以引進一大筆資金,替縣裏做成一樁大事,不料偷雞不著反蝕把米,那兩百萬等於打了水漂。如此一來,他怎麼向縣裏交代呢?

好在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可是時間一長,難保會泄出去,為今之際,就是盡快把那個漏洞給堵上。

回到縣裏之後,他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隻說廖先生已經去了法國,親自去辦成立國際貿易公司的事,等事情一辦好,那五千萬的投資款就立即到位。至於成立國際貿易公司需要多長時間,他不說,別人也不敢問。

幾天後,他向老婆舅萬元彪借了200萬,還到縣財政上。在前兩天的縣招商引資工作會議上,他說上次從香港來的廖先生,看到縣裏的投資環境不太理想,所以終止了和縣裏的合作項目,彙出去的兩百萬也退了回來。

沒有人對他說的話有異議,反正縣裏沒有損失就行。那筆招待廖先生的費用,雖然有上萬塊,但財政部門卻以別的開支充了帳。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加大改善投資環境,首當其衝就是文化廣場的建設,那可是縣裏的重點項目。

幾個億的工程項目,轉手就能輕輕鬆鬆賺個幾千萬,他當然想將全部的工程項目給老婆舅做,可這麼大的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縣裏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盯著呢?這不得不令他有所顧忌。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方式和對官場潛規則的理解程度,在巨大的誘惑麵前,既要考慮自己的利益,也要考慮別人的利益,否則,一旦有利益衝突,就是最信任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他。

所以,他一直在權衡各方麵的利益關係,尋找最合適的處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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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裏的專家很快為麗麗動了開顱手術,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她仍昏迷著。那個專家說,如果三天內她還無法醒過來的話,就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那10萬塊是他向汪積德借的,說好以後再還。王小虎聞訊也趕了過來,不顧他的阻攔,也將10萬塊交給了醫院。

在做完麗麗的開顱手術後,前麵的10萬塊已經所剩無幾,後繼的醫療費用也許更高。所以他無力拒絕,就當欠他們兩人一個大人情。

對方肇事司機是一個剛學會開車沒多久的年輕人,出事後在交警隊配合調查時,被幾個衝進來的年輕人打得半死,聞訊趕到的110警察隻勸住了那幾個年輕人,並沒有將他們帶走。

後來,胡誌雄知道了當時發生的情形,是麗麗和小偉為了趕時間而逆向拐彎導致的。那肇事司機的父親從鄉下趕來,跪在他的麵前,將頭都磕出血了。他望著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和一袋子連硬幣都有的錢,隻說了三個字:“你走吧!”

高雲縣雖說是旅遊強縣,政府部門說人均收入多少多少,達到國內經濟強縣的水準,可實際上,有很多人還是生活在溫飽線上。

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不是人家的過錯,有怎麼能怪別人呢?

整整兩天兩夜,他和小蓮一直守在重症室中,就坐在病床邊上,期盼著他們的女兒醒來。興許是他們那殷切的愛女之心感動了上蒼,第三天清晨,麗麗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看著女兒那蒼白的臉和小蓮興奮的神色,他默默地走出了病房。二十多年的虧欠,他能用什麼來歸還呢?

當他在走廊裏點燃一支煙,剛吸了兩口時,見走廊另一頭過來了兩個人,走在前麵的是汪積德,跟在汪積德身後的,則是他以前就認識的劉昌仁。他早就聽說,劉老板做生意很有一套,為人也很精明,現在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離胡誌雄還有十幾米路時,劉昌仁緊走幾步,走到汪積德的前麵來到胡誌雄的麵前,點頭打招呼道:“你好,雄哥!”

“沒有你好呀,劉老板!”胡誌雄望著走廊外的晨光,顧自說道:“在裏麵的時候,天天早上起來,第一眼就看到窗外的那棵桃樹,現在細想起來,還真有些懷念呢!”

劉昌仁的臉色一漾,說道:“雄哥,你這是開玩笑吧?我早聽醉雞說了,他在裏麵的時候,可是掰著手指頭,一天天數過來的。”

“知道就好,我可不想再進去了!”胡誌雄吸了一口煙,問道:“劉總,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劉昌仁笑道:“沒事,沒事,就過來看看!”他拿出一個大紅包,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急於用錢,這是一點意思,請你收下!”

胡誌雄並沒有去接紅包,而是說道:“劉老板,我們不是認識一兩天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劉昌仁看了看走廊內來去的人,低聲說道:“我知道雄哥你出來了,想表示一下,我的生意做到現在的這樣子,還不是全靠你雄哥當年幫助我?說起來,你是我的大恩人呢!”

胡誌雄笑道:“還提過去的那些事做什麼?什麼恩人不恩人的,說白了,大家都是彼此利用而已。你現在來找我,恐怕要失望了,你想想,我一個剛從牢裏出來的人,能幫你什麼呢?”

劉昌仁見胡誌雄不收紅包,便把紅包遞給身邊的汪積德,暗示汪積德去交給病房裏的人。

胡誌雄說道:“劉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醉雞,麗麗剛醒過來,不要進去打擾她!”

汪積德見胡誌雄那麼說,隻得站在病房的門口,手裏拿著那個大紅包,進退不得,表情有些尷尬。

劉昌仁不虧是機靈人,忙拉著胡誌雄說道:“雄哥,有些話在這裏說不是很方便,一大早出來這麼久,肚子有些餓了。走,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被劉昌仁這麼一說,胡誌雄也覺得有些餓了,被劉昌仁扯著向醫院外麵走去。汪積德趁機進了病房,但沒過幾秒鐘就就出來了,他手裏還是拿著那個大紅包,麵露苦澀地對走出病房的小蓮說道:“嫂子!”

小蓮用手撩了撩鬢邊有些花白的頭發,低聲說道:“他們剛才在外麵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汪總,這麼多年來,我都不承認是你們的嫂子,也沒拿過他的一分錢,以前是那樣,現在還是那樣。謝謝你的好意!”

汪積德低聲說道:“我知道是雄哥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也沒……沒幫上什麼忙……我……”

小蓮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進了病房,並把門輕輕關上了。汪積德在門邊站了一會,隻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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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誌雄和劉昌仁來到醫院門口的早點店,上了樓麵對麵坐下。來早點店買早點的大都是上班族,買了早點就走,樓下的幾張桌子旁邊坐了幾個人,點了東西慢慢吃。而在樓上的雅間,就隻有他們兩個。

桌子上放了一碟肉包,還有當地特色的汽糕,胡誌雄吃了幾塊汽糕,望著劉昌仁,說道:“劉老板,現在可以說了吧?”

劉昌仁說道:“雄哥,你知道嗎?現在縣裏最大的新聞,就是你出來的消息。有很多人都看著你,看你到底要些什麼!”

胡誌雄說道:“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想做!”

劉昌仁說道:“雄哥,你想過沒有,你剛出來,生活都沒個著落,你女兒現在這樣子,你這個做父親的,以前對不起她,現在可不能……”

胡誌雄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

他知道,隻要打了汪積德的電話,就沒有辦法擺脫他們了。劉昌仁的話也說得在理,他以前虧欠她們娘倆,現在該到補償的時候,可是他用什麼來補償呢?

“我們合夥做點小生意!”劉昌仁說:“有了錢,你就可以補償她們了!”

胡誌雄說道:“我原來沒有錢嗎?可是她們還是不理我,我的女兒一見到我躲,甚至……”

他不願意再說下去了,腦海中閃現以前的情景。當他開著豪車守候在學校門口時,幾歲大的麗麗一看到他就逃,被他追上之後,不顧一切地拿石頭丟他,口中不住地叫道“我恨你……我恨你……你滾……滾開……”之類的話。小小的年紀,怨恨已經在心中紮下了很深的根。

“人是會變的!”劉昌仁的目光有些淒迷起來,接著說道:“你在裏麵呆了幾年,不知道現在的社會變得太大,一切都是朝‘錢’看齊的,什麼禮義廉恥,什麼道德底線,全他媽都是空的,很多人為了錢,連親娘老子都顧不上。不說別的,就說縣裏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幹部,以前是為人民服務,可現在呢,是為人民幣服務呀!每個人的貪心,比萬丈深淵都深,怎麼填都填不滿。誰都知道我的生意做得很大,賺了很多錢,可是有誰知道,我賺的那些錢,一大半都進了他們的口袋。每個部門,各個領導,從判官到小鬼,全都要打發,全都得罪不得。雄哥,你明白嗎?”

胡誌雄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劉老板,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又有什麼用呢?”

劉昌仁說道:“這是我掏心窩子的話,在別人麵前我可不敢亂說,但在你雄哥麵前,我可以大膽說,因為我知道,你雄哥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如今像你這樣的人,一萬個人裏麵,也找不出一個了!”

胡誌雄說道:“劉老板,你這是說笑了。道上的兄弟,大多是講義氣的。”

劉昌仁說道:“義氣是用來講的,不是用來做的。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麼會被抓?到底是哪個兄弟出賣了你?”他看著胡誌雄那正在收縮的瞳孔,繼續說道:“你怎麼都想不到,出賣你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人,是虎爺!”

胡誌雄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劉昌仁說道:“在公安那一塊,我好歹也認得幾個人。2000年你出獄,縣裏就已經盯上你了,隻是他們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抓的都是你手下的兄弟,由於那些兄弟都沒有出賣你,所以他們對你卻一直無可奈何。後來有一次虎爺犯了事,那時還當公安局長的孟書記找他談了話,沒多久你就被抓了!”

胡誌雄說道:“那也不能代表就是他幹的!”

劉昌仁說道:“我還聽說,餘愛仙其實不是自殺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胡誌雄說道:“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麼樣?”

劉昌仁說道:“你現在出來了,要想查清楚,不是很容易的事麼?”

胡誌雄微微笑了一下,說道:“算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就算是我身邊的兄弟出賣我,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現在隻想過平淡的生活,做個正常人。”

他吃了一點東西,起身下樓的時候,聽到劉昌仁說道:“雄哥,合作的事,你考慮一下!”

回到醫院,他仍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著。過了一會兒,小蓮從裏麵出來,走到他身邊說:“麗麗治病的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他抬頭望著她:“我……”

小蓮接著說:“早就聽說縣裏已經把我們那裏做了規劃,全部都要遷走。隻是由於拆遷的條件沒有談好,所以一直僵著。前些日子,又有人上門去了,說是像我那樣的平房,每平方米補償1800。我算了一下,家裏的麵積,還有屋後自留地的補償,加在一起應該有二十萬,到時還給你!”

他呐呐地問道:“你真的不願我……”

小蓮笑了一下:“你也熬了兩個晚上了,回去休息吧?孩子不想見你!”

他點了點頭,默默起身朝外麵走去。小蓮看著他那微駝的背影,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她忙捂住嘴,轉身低頭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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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監獄裏出來,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胡誌雄先去理了個頭,買了兩件衣服,而後在醫院旁邊的旅館住了下來。

興許是這兩天太累,他洗了一個澡之後,躺在床上很快睡去。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敲門聲將他吵醒。他起身開了門,見門外站著一個老女人。雖然歲月的滄桑已經磨去了女人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他仍認得出來,他哆嗦著嘴唇,隻叫出了一個字:“姐!”

來人正是他的姐姐胡秋英。

胡秋英進了屋,在床邊坐了下來:“我今天才得到麗麗出事的消息,就從家裏趕來了。聽說你兩天前就出來了。”

胡誌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胡秋英說:“是小蓮告訴我的。”

胡誌雄不明白小蓮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裏,但仔細一想,以他昔日的名氣,怎麼會不引人注意呢?況且劉昌仁對他說過,現在縣裏最大的新聞,就是他出獄的消息。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他出來後要做什麼,自然走到哪裏都有人盯著。

胡秋英接著問:“你有沒有想過今後的怎麼辦?”

胡誌雄低聲說道:“以前虧欠她們娘倆,現在想辦法補償。我想隨便做點小生意,好好和小蓮過日子!”

胡秋英說道:“你總算想清楚了。麗麗這孩子的性格很倔,從小就不認你這個當爸的。小蓮也真不容易,苦熬著把她拉扯大,現在工作了,聽說也找了男朋友,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唉!都是苦命人。她畢竟是你親生的骨肉,到死都改變不了的。可是要想她認你,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得花些心思呀。”她從身上拿出一個用灰布包著的小包,層層打開後,見裏麵是一些錢,她說:“我這裏還有幾千塊錢,原想給小蓮的,她不要,還是你留著吧,做點小生意!”

胡誌雄說道:“姐,我怎麼能要你的錢?”

胡秋英說道:“姐能幫你的,就這麼多。原來你不爭氣,把爸媽都氣死了,姐也恨過你,甚至和你斷絕關係。你在裏麵關那麼久,姐也想過去看你,可是你姐夫身體不好。後來你姐夫走了,我想去看你,可小勇不讓,他知道我暈車,坐不了長途車……”

小勇是胡誌雄的外甥,每年都會去監獄探望他一兩次。

胡秋英摸著弟弟的手:“現在你出來了,出來了就好,年紀這麼大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好了,不說了。哦,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小勇去年結婚了,今年初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你做舅舅了……”

胡誌雄微微笑了一下,這事小勇在探望他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過。他說:“姐,等穩定下來,我就回去一趟!”

胡秋英把錢放在床上,起身說:“回去看看爸媽,給兩個老人家上上香,也讓他們在那一邊安心。一晃都那麼多年了,每年都是我帶著小勇去上的墳。該輪到你們一家三口去了。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麗麗!”

胡誌雄拿起錢,說:“姐,我真不能要。我有錢!”

胡秋英轉身,像長輩一樣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是認我這個姐,就留下!姐看到你終於走正道了,也替死去的爸媽高興!”

看著姐姐離去的背影,胡誌雄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頰悄然流下。他自幼立下誓言,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每次被人用刀子砍傷,甚至躺在醫院的急救室裏,任由鮮血流淌,等待死神的召喚,他都沒有流淚;每次站在法官的麵前等待審判,每次入獄,他更不會流淚。

長這麼大,他這是唯一一次流淚,是從心裏流出來的。

他抹了一把淚水,定了定神,追出去叫道:“姐,我送你出去!”

胡秋英已經上樓去了,樓梯口出現兩個人,走在最前麵的是王小虎,後麵那一個,胡誌雄並不認識。他從來人走路時的樣子和那一臉得意之色上,似乎看出了點什麼。

王小虎說道:“雄哥,這是萬元彪萬總!”

胡誌雄虎著臉,說了聲“我不想認識什麼萬總。”轉身進屋,“砰”把門關了。

王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萬元彪說:“我大哥的性格就是這樣,要不我們下次再來吧?”

萬元彪罵道:“媽的,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個過氣的黑社會老大嗎?還以為是以前呀?要我下次再來,等……”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房門大開,一陣風吹了過來,隨即脖子一緊,呼吸頓時困難起來,定睛一看,卻看到一張憤怒的臉孔和一雙充滿逼人氣勢的眼睛,嚇得他渾身一哆嗦,褲襠裏一熱。

王小虎上前抓住胡誌雄的手,叫道:“雄哥,萬總是有口無心的,求你饒過他吧!你要是把他掐死了,你會……”

胡誌雄放開萬元彪,喝道:“滾!”

萬元彪連滾帶爬地逃到樓梯口,有些畏懼地望著胡誌雄,結結巴巴地叫道:“我……我一定……一定……不會……不會放過你!”

胡誌雄要去追,卻被王小虎死死扯住:“雄哥,他是沈縣長的老婆舅,我原想帶他來認識你,也好讓你們以後有合作的機會,他……”

胡誌雄凶道:“別說了,以後你們別來煩我,聽到沒有?”

王小虎說道:“雄哥,你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我不來找你,就沒有人來找你嗎?除了我和醉雞之外,還有別人……難道你不想拿回你原來失去的東西?”

胡誌雄冷靜下來,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也謝謝你們的好意。那些錢,我會盡快還給你們的,你走吧!”

他進了屋,將王小虎扔在門外。

他並不知道,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朝他當頭罩了下來,讓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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