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
言卻的“配合”,就是在每一次江隻隻出現時都維持著心狠手辣的人設,屹立不倒。
在彙安廣場,江隻隻不僅擠了頭,身體受傷,還要賠償外聯部服裝的錢,心靈也受到了傷害。
這樣的二次打擊之後,她一下偃旗息鼓,好些天沒在言卻方圓十米之內出現。
“欸,陳意說的那個天天跟著你的小姑娘呢?我可是慕名而來的,怎麼沒看到他人?”攝影棚裏,顧知洲摘下墨鏡在言卻方圓五米內打量著,有認出他的女生激動得竊竊私語。
“天哪,顧知洲居然回來了!”
“沒想到我居然能親眼見到顧知洲!真是有生之年係列啊!”
7月2日是江大的校慶,每年學校都要提前拍一部宣傳片,今年的主題是“多元包容”,學校策劃幾個不同時代不同背景的短劇,最後拚接剪輯在一起。所有部分都由在校學生負責,今年由言卻擔任總導演。
宣傳片不僅要質量過關,而且還要考慮傳播和推廣度,所以其中的仙俠短劇part請來了剛以同類型劇走紅,馬上畢業的顧知洲出演。
不過準確地說,是顧知洲聽說言卻做總導演死乞白賴主動要出演的。
不然以言卻不愛用熟人的習慣,肯定不會建議要他參加。
言卻翻著今日要拍攝的場次內容,冷聲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無聊。”
顧知洲剛要開口,眼睛一錯,視線便定住了。
“咦,那隻時不時盯著你看的‘雕’,是不是那個小姑娘?”
言卻抬眸,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厚厚的雕服裝的人,眼睛滴溜溜地轉,對上他視線也不躲,把頭套一摘,甜甜一笑。
言卻怔了怔,隨即別開眼。
顧知洲摸著下巴,心道,一定是了。
這一場戲裏,顧知洲扮演的男主角被人追殺到懸崖邊,他的好兄弟雕兄衝出來替他擋刀,隨後掉落山崖。
在棚裏拍完之後,所有的場景會用CG特效做,包括那隻雕。
這麼大熱天穿那麼厚的服裝,還不露臉,表演係的同學誰都不願意來。江隻隻勇敢地站了出來,成為一名偉大的救場群演。
“action!”
言卻坐在顯示器後麵,認真地盯著畫麵。
壞人甲衝了出來,一劍刺中擋在顧知洲麵前的雕兄,雕兄往下掉,顧知洲跪在“懸崖”邊上,聲嘶力竭地衝著下麵吼:“雕兄!!不要離開我!!”
“卡!”言卻話音一落,從“懸崖”底部傳上來一陣嘶吼:“言卻!!不要忘了我!!啊——”
整個攝影棚一陣寂靜,隨即悶笑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顧知洲一邊看著言卻驟變的臉色,一邊笑得花枝招展。
這小姑娘,是個人才。
言卻臉陰沉得很,對著負責剪輯的同學說:“之後處理台詞的時候記得把這句剪掉。”
“好的。”
江隻隻在仙俠部分一人分飾三角,雕兄殺青之後立刻去換服裝,準備演下一場的魔族路人甲。路人甲的戲份也簡單得令人心酸,在顧知洲飾演的男主角闖入魔界後,路人甲衝上去阻攔他,然後被秒錘死。
江隻隻頭上戴著頭套,臉也塗得漆黑,裝扮完她出了更衣室。言卻正一個人靠在牆邊,腦袋上戴著耳麥,閉目養神。
江隻隻發現他格外喜歡一個人聽歌。
多麼孤獨寂寞的冷美人,需要溫暖需要愛。
送愛大使江隻隻放輕腳步靠近,罪惡的手還沒伸出來去溫暖他,就被一聲大喝嚇得差點兒腿軟倒地:“哪裏來的妖孽敢對我兄弟下手!”
顧知洲擠到言卻和江隻隻中間,打量著江隻隻過程中認出了是剛才的雕兄,立刻往旁邊撤了撤,做了個“請”的手勢:“打擾了,你隨便下手。”
江隻隻:“……”
睜開眼的言卻:“……”
他摘下耳麥,揉了揉眼角:“你不是說你這輩子都不穿玩偶裝了?”
江隻隻微笑挺胸:“一輩子太長我隻爭朝夕,為了支持言導演工作,打臉什麼的都是浮雲,是泡沫,是一刹的煙火,是——”
“你別說話了。”言卻看了她一眼,漆黑的臉,潔白的牙,還非要笑,簡直不忍直視。
“好的呢,言導說什麼我聽什麼,小的退下了。”江隻隻煞有介事地打了個千,蹦蹦躂躂地走遠了。
“難得看我們言大少遇上這麼強勁的對手,我拭目以待她收了你。”
言卻從他旁邊過,看似不慌不忙,實則穩準狠地撞了他一下,撞得顧知洲表情扭曲,偶像光環差點兒破裂。
言卻雲淡風輕地說:“等到你這爛演技能得影帝那天都不會等到的。”
2.0
江隻隻以前沒拍過戲,準確地說是沒有機會拍。
曾經中二時期她也有過逐夢娛樂圈的想法,想成為舞台上閃閃發光的存在。為此她背著家裏參加了一大堆的選秀,然後因為五音不全、肢體不協調第一輪就被刷下來,連進圈的入場券都沒拿到。
這一次做群演,一是為了言卻,二是為了圓她童年的一個夢。
新一場戲開拍,魔族路人甲被顧知洲“捅死”,江隻隻癱在地上仰著頭,努力地在攝像鏡頭裏入畫,眼含熱淚,輕聲地說:“言卻……不要……忘了……我……”
然後頭一歪,斷氣了。
監視器後的言卻:“……”
他下顎緊繃,唇抿成一條線,“把剛才魔族路人甲被捅之後的畫麵都剪掉。”
負責剪輯的同學已經習慣了:“好嘞!”
言卻還是不太放心,叫來負責角色的選角導演,是同係二班的班長,“下一場江隻隻的角色露臉嗎?”
“不露,是一具屍體。”
“嗯。”那就沒有她作妖的發揮空間了。
選角導演是知道言卻和江隻隻或真或假的八卦的,他琢磨了一下,大概是言神擔心不給小女朋友露臉她要鬧才來問他的,他都懂的。
選角導演等江隻隻下戲再去換服裝時,拉著她到一邊叮囑。
“一會兒的下一場戲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地露臉,搶戲、加台詞,就算是詐屍也可以!”
江隻隻:“……”
她一臉懵,選角導演微微一笑,歡快退場。
“他什麼意思啊?”江隻隻不懂,搖了搖頭進了簡易的化妝間。
江隻隻演的屍體要換新的頭套,她把魔族路人甲的頭套摘下來時發現腦門有一大片紅腫,方才她就覺得有些癢,一定是過敏了。
“各部門準備了,快點兒拍完仙俠部分殺青,顧哥請我們吃小龍蝦!”
外麵一陣歡呼,江隻隻深吸口氣,忍著難受將頭套戴上,裝成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負責走位的工作人員將她和其他幾個群演引到指定地點,她躺在地上,忍不住伸手想撓腦門。
“江隻隻別亂動,你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堅持一分鐘就好。”
她指甲用力地摳著掌心,試圖轉移注意力。
這一分鐘過得比一小時還漫長,她已經想不起來選角導演讓她“詐屍”的囑托了。
“卡!收工!”
聽到這一聲江隻隻如蒙大赦,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飛快地往更衣室跑,一邊跑一邊扯著頭套。
顧知洲遊蕩到言卻身邊:“那個小姑娘好像臉傷到了,我剛才看見的。”
言卻低著頭看著剛才拍的畫麵,無動於衷。
顧知洲怒了,“OMG,小姑娘為了追你臉都不要了,你還無動於衷,是個人?”
言卻不耐煩地推開他:“滾!”
顧知洲領著一群人開開心心地去吃小龍蝦時,江隻隻淒慘地坐在醫務室裏,這對比讓她心酸不已。
醫務室的老師按住她上藥,“你這個皮膚敏感得很,幸虧來得早,要是撓了肯定要留疤痕的。”
江隻隻深沉道:“為了追求愛情,這點傷痛算什麼。”
“叩叩叩”,門被敲響,有人推門進來,江隻隻轉頭去看,由於太過激動扯到傷口,疼得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嘶……你是擔心我來看我的嗎?”
言卻的手還扶在把手上,默了默,道:“你想多了,我隻是來了解下情況,你要是真的因為拍我的作品毀了容,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
言卻轉而問道:“老師,她怎麼樣了?”
“就是過敏,擦了藥回去一周內注意飲食就沒問題了。”
言卻暗自鬆了口氣。
江隻隻追言卻已經追出習慣了,知道下一秒言卻肯定要冷酷轉身,她趁他動作前開口:“言卻,我也想吃小龍蝦。”
“不許吃!”
“不許吃!”
言卻和醫務室老師的聲音重合在一起,江隻隻委屈地看著他,腦門和兩邊臉鬢角處又紅又腫,瞧著有些觸目驚心。
言卻再怎麼冷漠也不能對一個傷成這樣的女生怎麼樣,他內心嚴實如鐵桶的防線不得不打開一條縫讓她鑽。
他的冷漠也鬆下三分,和她對峙幾秒後開口:“……你想吃什麼?”
3.0
江隻隻皮膚過敏不能吃辣的,還有海鮮。
言卻讓她選,她也不客氣,挑了江大附近很貴的一家西餐廳,因為去時會路過顧知洲他們所在的小龍蝦店。
就算不能去吃,聞聞味也是極好的。
意麵煮得Q彈,用加入橘子汁的醬汁拌好,口感微酸甜,一口吃下去能吃去夏天的清新感覺。
江隻隻吃飯時小口小口的,就和小貓一樣,不過速度卻很快,不一會兒一份意麵就吃完了,挖著飯後的甜點焦糖冰淇淋吃。
“我之前就想要是以後追到你,就來這兒慶祝。”江隻隻臉紅紅,眼睛也紅紅的:“剛才我去更衣室換衣服看見自己臉變成這樣哭了一會兒,覺得大概臉治不好,這個願望就更難實現了。不過兜兜轉轉,夢想成真。”
“言卻,我發現遇到你之後,好像一切都會好起來,多神奇。”
言卻切著牛排的手一頓,眼皮輕抬:“你本來就沒事,和我無關。”
“是嗎,呃……”冰淇淋上麵一大顆的榛仁整個滑到喉嚨口,江隻隻瞪大了眼,臉漲得通紅,“水……水”
“叮”的一聲,言卻手裏的刀叉磕到盤子上,他起身繞過去,一把把她從座位上提起,從背後環住她腰身。
噎到了,最快的急救辦法是從後麵勒住腰。
感受到一瞬間貼上來的溫熱身軀,江隻隻腦中一片空白,隨後被水彩潑上七彩的顏色,每一塊潑出來的墨點,都是心動的形狀。
她咳出來,言卻才道:“深呼吸,別怕,用力呼吸——”
從隔壁溜過來的顧知洲聽這熟悉的對話接口:“要看見孩子的頭了!”
言卻:“……”
江隻隻:“……”
“我下一部戲是婦產科醫生題材,接生時經常出現這個對話。”
言卻:“……”
江隻隻:“……”
“你們兩個……”顧知洲端詳著兩人的姿勢,點點頭說:“一定是在模仿《泰坦尼克號》的名場麵。沒想到一頓飯不見,你們的關係已經飛速發展到了這個程度。”
言卻不理顧知洲的危險發言,鬆開江隻隻轉頭就直接就走人。
江隻隻立馬抓住他手腕,言卻一路走,江隻隻一路被他帶著拖:“你剛才那麼緊張,是關心我呀。”
“我沒關心。”
“他關心了。”顧知洲插嘴:“他剛才說還有工作沒做完不能去小龍蝦店了,然後居然和你在這兒吃西餐,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惡。”
言卻冷冽的目光如飛刀一般朝顧知洲掃去,江隻隻攥著他的手卻一下鬆開。
江隻隻微垂著臉,睫毛顫得一抖一抖的。
“謝謝你關心我……我真開心。”
言卻一愣,她這一句話說得輕輕,落地卻沉沉,直往他心上砸。
你回應我,哪怕是一個點頭一個微笑,我都很開心。
我把隻言片語寫成詞,細枝末節編成曲,你走向我時,月亮替你唱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