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1931年9月18日，滿州地區的日本駐軍——關東軍在南滿鐵路柳條湖段製造爆炸事件，借口遭到中國軍隊攻擊，襲擊沈陽的中國軍隊營地“北大營”，發動了“九·一八事變”。其後兩個月內，日本軍隊迅速占領了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並成立了地方性的親日政權。同年底，因“九·一八事變”引咎辭職的原日本陸軍大臣南次郎前往滿州，與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和關東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進行會談，商討事變進展。經過與吉林省代理長官熙洽的秘密會談，確立了迎接清朝遜帝溥儀至滿州，成立國家的方案。

1934年3月1日，溥儀在新京南郊杏花村舉行登基典禮，改偽滿州國為大滿州帝國。溥儀為皇帝，年號為康德。

這年，關外的大雪來的特別早，雖是九月，山中的積雪已經快過膝了。山道兩邊的鬆樹上，結著厚厚的一層冰晶，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亮得刺眼。

王二麻子窩在雪中，凍得上下牙直打顫，他把槍往上提了提，朝身邊看去，見旁邊窩著的百十號人，一個個都跟他一樣，好不到哪裏去。他小時候臉上出痘，鬧下這一臉的麻子，由於在家中排行第二，於是就得了個王二麻子的外號，大名王富貴倒是沒有人知道。

“掌櫃的，”王二麻子望了望身邊的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等個子大漢：“弟兄們都卯這兒一宿了，咋地還不見送貨的呢，再挨下去，隻怕兄弟們都熬不住了。”

王二麻子剛入道沒多久，這道上的黑話剛學會幾句，由於人機靈，會辦事，被掌櫃的看中，提拔到身旁當跟班的了。他對掌櫃的底細知之甚少，這年頭上山當“溜子”（土匪），都是被逼的。一年前，鬼子一把火燒了他所在的屯子，全村就他一個人逃出來了。從那以後，他鐵了心跟鬼子對著幹。前兩天，他和掌櫃的去了沈陽城外的一個屯子，見了個人，回來後，掌櫃的悄悄地對他說：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當“溜子”打鬼子，整天在林子裏鑽，他以為掌櫃的會帶他們去山下的胡家窩棚，端掉那裏的鬼子據點，哪知卻走了幾十裏的山路，窩到這裏來了。

山坡下就是一條山路，叫黑棒子溝，是錦州前往沈陽的一條捷徑，算不上什麼大道，原先到還有些人走，自從這附近多了幾股“溜子”來，不少人都寧願繞彎子走日本開出來的大路，從別的地方拐過去。漸漸地，這片地方也就變得人跡罕至，逐漸荒涼起來。王二麻子不明白掌櫃的怎麼會帶他們到這裏來設伏。

“掌櫃的”不知道有誰叫了一聲。王二麻子剛要罵人，卻聽見原來寂靜的山林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王二麻子遙遙望去，見路的盡頭出現了幾匹馬，正踏雪而來。當他看清那幾個人的裝束時，嚇了一跳。

“掌櫃的，是不是弄錯了？”王二麻子輕聲說道。

他說完話的時候，見掌櫃的原來緊繃的臉上露出笑意，知道白問了。他把槍往身旁挪了挪，透過準星，瞄準了那個騎在馬上的偽滿軍官……

近了，近了，他看清了那幾個人身後的，竟是一大溜子的馬車隊，有七八輛之多，每輛車上都坐著兩三個縮著脖子，把槍抱在懷中的偽滿士兵。

“砰！”王二麻子手裏的槍首先開火，那個騎在馬上的偽滿軍官一個倒栽蔥掉在地上，眼見是活不成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開火！

一場槍戰下來，掌櫃的這百十號人輕輕鬆鬆的就將那二十幾個護送馬車的偽滿士兵給幹掉了。王二麻子奔出雪窩，來到一輛大車麵前，見車上用油布緊緊包著的一箱箱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問掌櫃的：“掌櫃的，這裏麵是啥子好東西？”

掌櫃的並不回答，拿出一封信遞給他：“你拿上這封信，去沈陽的和記洋行，找到張掌櫃，把這信交給他。記著，不許偷看這封信，否則回來我把你的料子（腦子）給胡（砍）了。照著回來的路回來，明白嗎？”

王二麻子把信貼身放好：“您就放心吧！掌櫃的！”

他以前幹過送信的差使，隻不過這一次路遠了點。當王二麻子把信交給張掌櫃的後，得到了幾塊錢賞錢，他一樂之下，找了一家窯子，把那幾塊賞錢丟到窯姐懷裏，同時也把憋了很久的勁全使了出來。

離開了窯子，他照著掌櫃的話，出城按原路往回趕。可是在出城的時候，被兩個人扒去了羊皮大襖和狗皮帽子，害得他縮在一戶人家的豬圈裏熬了一整夜，第二天卻又被鬼子抓了起來，押到一個煤礦上幹苦力，差點沒死在鬼子的刺刀下，最後找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

半個月後，當王二麻子趕到他們的營地時，得知他所在的“溜子”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遭到大批日偽軍的偷襲。兄弟們一個都沒有活下來，掌櫃的也下落不明。

他不明白為什麼劫下那批貨會給他們兄弟帶來滅頂之災，在對著空曠的林子大嚎一陣之後，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他並沒有投奔其他的幾路“溜子”，而選擇了隨逃難的人群入關。入關後沒有多久，被西北軍的某部抓了壯丁。隻要是打鬼子的隊伍，他願意參加。幾仗下來，他所在的隊伍被日軍打散，後輾轉編入西北軍51師，先後參加凇滬會戰和南京大會戰，哪知跟以前一樣，部隊和日軍接觸沒有多久，就被打散。

他奶奶的，這到底是咋回事，他以前當“溜子”時，不是沒有打過鬼子，雖說鬼子的武器是厲害了點，可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他帶著潰退的隊伍一路往西奔，直到遇到一個叫唐偉波的人，才知道當初掌櫃的確實帶著他們幹了一件大事，而他，也因此卷入一場關乎民族生死存亡的間諜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