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妹妹回家了，媽媽倚著門和她抱怨，

“子悅那個臭丫頭老毛病又犯了，想騙我給她買鞋，氣得我狠狠抽斷兩根掃帚。”

妹妹換鞋的動作一頓，隨後神色如常，

“我姐你還不清楚嗎？不給買就對了，不然早晚會害了全家 。”

“不過，媽，我們同學都穿了新鞋配新校服，就我沒有，給我也買雙吧。”

媽媽一臉寵溺，笑著答應，

“行，不就是雙鞋嘛，別人有的咱家子涵也得有。”

我看著得償所願的妹妹，歎了口氣。

這次白鞋是學校統一要求的，全校都有，隻有我沒穿，校長放學前從廣播裏三令五申要求我必須穿上白鞋，否則明天可以不用來上課，我實在沒辦法才求媽媽，妹妹明明知道我不是臭美，卻什麼也不說，任由媽媽誤解我。

因為她也恨我，害得她失去了爸爸。

就像上一次，學校統一發了新校服，男生短褲，女生短裙，妹妹嫌醜一回家就扔進衣櫃，隻有我偷偷躲進衛生間，美滋滋得穿起來。

這是我兩年來第一次穿裙子，雖然配著小光頭有點滑稽，但我還是笑出聲來。

突然衛生間的門被一腳踹開，一臉怒火的媽媽走進來，

“死丫頭膽兒肥了，敢背著我穿裙子。”

“你怎麼有臉穿的？不怕你怨種老爹來找你？”

“說！從哪偷得裙子？”

她揪著我的耳朵，不由分說把我拖出衛生間，到處找掃帚要抽我，

我趕緊解釋這是學校新發的校服，可媽媽根本聽不進去，掃帚劈頭蓋臉抽到身上，疼得我滿地打滾，拍著房門哀求，

“子涵，你快告訴媽媽這是新發的衣服，我沒撒謊。”

但是一門之隔的妹妹像是沒聽到，靜靜地待在屋裏，沒有出來。

媽媽陰著臉，咬牙切齒，

“今天我非得改改你這個臭毛病！”

她扒光我的衣服，拉著我上大街，舉著裙子，放聲大哭，

“家門不幸啊，我家這個臭美精不知偷了誰家孩子的裙子，大家快看看是不是自己的。”

“是我蔡淑芬教女無方才讓她做出丟臉的事，今天我給大家道歉。”

看熱鬧的人圍著我指指點點，羞得我縮成一團，把臉埋進雙腿。

最後是樓下阿姨看不下去，站出來說，

“淑芬，我看這像新發的校服，我家娟娟昨天回家就拿了一套。”

媽媽這才冷靜下來，把裙子扔給我，沒有一句對不起，隻是冷臉抱怨，

“你是鋸嘴葫蘆嗎，一個字也不說！”

可我明明解釋了很多遍，隻是媽媽你不信我……

一滴眼淚從我臉上滑過，滴到媽媽頭頂。

她疑惑地盯著天花板，“奇怪，新房子就漏水？”隨即嫌厭地擦掉。

妹妹頭靠在媽媽肩上笑著撒嬌，

“好媽媽，我早就看好了，不貴，隻要九百，咱倆現在就去買。”

媽媽寵溺地掐了她的臉蛋，

“你呀你，就想著新鞋子，鞋帶開了也不知道係，要是絆倒怎麼辦？”

說完就蹲下，給妹妹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看著媽媽的背影，我鼻頭一酸，這個蝴蝶結隻有媽媽會係，可是自從爸爸死了，媽媽就不許我打蝴蝶結。

“你爸都你害死了，還在那臭美呢？”

“我要是你，我都沒臉愛美，恨不得去死！”

我不禁想，要是爸爸當初是給妹妹買裙子該多好。

忽然，我的渾身打了個冷戰，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

下一秒，我又回到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