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奇怪的村子
村子並不大,隻有二十幾戶人家。
村名叫“抬棺”,除了從別的地方嫁來的女人外,村子裏的其他人都姓“守”。
好奇怪的村名,好奇怪的姓。
黃昏。
升起的炊煙在山穀間繚繞,遠近的山巒如處女般披上了一層薄紗,使大自然的魅力越發朦朧起來。
兩個人坐在村頭老槐樹下的大盤石上,夕陽無力地照在他們的身上,映射出一種七彩斑斕的光暈。
“你是從哪裏來的?”
“重慶!”
“重慶是哪裏?很遠嗎?”
“是的,很遠!”
“很遠是多遠,要走三天三夜嗎?”
“我從那裏到這裏,走了兩個多月!”
“你能帶我去那裏玩吧?”
“等我把事辦完了,隻要你的家人同意,就帶你去!”
“你為什麼會到皇帝穀哪裏去?”
“我不知道那是皇帝穀,是晚上不小心走到那裏去的!”
“那你要去哪裏呢?”
“邯鄲城!”
“邯鄲離我們這裏很遠,是不是?”
“是的!”
“我從小就聽人說,皇帝穀裏有鬼,你看到鬼沒有?”
“沒有!”
“人死了之後不是會變成鬼的嗎?”
“不會,人死了隻會變成泥土!”
“俺家隔壁的大奎,是村裏膽子最大的,去年和別人打賭,晚上去皇帝穀裏,結果就瘋了!四嬸說他是被鬼嚇瘋的,招了兩次魂都沒用。”
“其實鬼在人的心裏!”
“可是俺們村西頭的亂葬崗,經常看得到鬼火,有時候鬼火還對著人追呢!”
“那是磷火。你還小,不會懂的,等你長大了,多讀書就知道了。”
“可是老半仙說,俺們村子的風水不好,出不了讀書人!男人隻能砍柴耕地,女的隻要能生娃就行!俺們村裏就數老半仙識幾個字,他死後,沒人能看得懂他家的那本書!你昨天教俺的那幾個字,俺今天就忘了。”說話的是一個10歲左右,手裏拿著一根丈把長黑色繩索的少年。一般的孩子放羊,手裏都拿著趕羊鞭,他的趕羊鞭就是那根繩索。他說隻需把繩索甩出去,頭羊不亂跑,其他羊都不會亂跑了。
坐在少年對麵的,是穿著一身土布棉褂的苗君儒,他的右手受了傷,已經包紮好了,用一根帶子吊在胸前。
少年說的二奎,今年上春在日本鬼子掃蕩的時候,由於沒來得及跟大夥逃上山,被鬼子抓到砍了頭,就掛在村口的這棵老槐樹上。和二奎一同被鬼子殺掉的,還有老半仙。據村裏人說,老半仙已經隨大夥上了山,可掛念著家裏的那本書,想回來拿書,結果被鬼子撞上了。
老半仙死得很慘,下半身被村西頭那碾麥子的大石滾子給碾碎了,活活痛死的,臨死的時候,手裏還抓著一頁紙,就是從那本書上扯下來的。
“醜蛋!跟客人胡咧咧什麼?還不快去把羊趕回家,等著讓狼把羊吃了?”
喊話的是五十多歲的男人,醬紫色的臉龐上溝壑縱橫,無情的歲月使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十幾歲。
苗君儒認得這個男人,是昨天和另外兩個壯小夥把他從皇帝穀那邊抬回來的。村裏的人都叫他老蠢,他的大名叫守春,是村裏的族長。村裏的每一個男人從小就有外號,既通俗易懂又顯得親切,那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誰都改變不了的。
聽到老蠢的叫聲,醜蛋跳下大盤石,緊捏著那根繩索腳下生風,幾步就竄得沒影了。老蠢望著醜蛋的背影,說道:“這孩子是從山上撿來的,撿來的時候還不滿半歲,唉,作孽呀!”
他的身後跟著三個人,其中一個身上穿著打了幾處補丁的灰軍裝,頭上戴著兩粒紐扣的軍帽,斜挎著一把盒子槍;另兩個的穿著與村裏的人一樣,隻是肩膀上背著漢陽造。
老蠢來到苗君儒麵前,說道:“客人,這是崔幹事!”
崔幹事走到離苗君儒兩三米遠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著他。過了片刻才問道:“你為什麼來這裏?”
苗君儒說道:“路過!”
崔幹事接著問:“你是幹什麼的?”
苗君儒點頭:“我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學教授!‘七七事變’之後,學校就從北京搬到重慶了!我和幾個學生前往邯鄲考古,在路上遇到一夥日偽軍,我引開日偽軍之後,就和學生們失散了。”
崔幹事幹咳了一聲:“你說你是考古學教授,誰能夠證明?”
苗君儒說道:“邯鄲城內的有朋客店的老板,他知道我是誰。前年我住在他那裏時,還幫他鑒定過一個元代的青花瓷瓶。”
崔幹事問道:“那你身上的槍傷是怎麼回事?”
苗君儒說道:“為了救一個孩子,被日本人打的!”
崔幹事繼續問道:“那你身上怎麼穿著日本鬼子的軍大衣?”
苗君儒說道:“是我從日本人那裏騙來的!”
崔幹事冷笑道:“一派胡言!”
苗君儒說道:“我憑什麼要騙你?”
崔幹事正色道:“就憑你剛才說過的話,這兵荒馬亂的,連命都保不住了,還有什麼心思考什麼古。誰有本事可以騙一件日本軍官的軍大衣穿?我看你一定是溜進我們根據地來打探情報的奸細,來人,把他捆起來!”
苗君儒並沒有掙紮,任由那兩個小夥子把他捆起來。其實論他的身手,即使身上有傷,就是再來幾個壯小夥,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被捆起來後推著往村西頭走,一路上引來不少村民的觀看,但是他們眼中的表情大都是木然的,隱隱有一絲憐憫。
村西頭的亂葬崗,那高低不平的墳堆上的蘆葦,在秋風中瑟瑟發抖。有些墳墓被野狗刨開,骸骨淩亂在散落於草叢中。
一棵老枯樹下,兩個村民已經用鋤頭打了一個墓穴,旁邊還放著一張破草席。
苗君儒麵朝前方剛站定,就聽到身後傳來拉動槍栓的聲音。他轉身叫道:“慢著!如果你認為我是漢奸,大可把我先關起來,待弄明白我的身份後再槍斃我也不遲!”
崔幹事抬頭看了看天邊落日的餘暉,懶洋洋地說道:“在這裏我說了算,我說你是漢奸,你就是漢奸。我可沒功夫去弄明白你的身份,再說,把你關你起來還要管你的飯,我們自己都吃不飽了,還要養你一個閑人?”
他舉起手,用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聲音叫道:“開槍!”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聲音如天雷般滾來:“住手!”
苗君儒抬頭望去,見兩匹馬從村內急馳過來。馬到跟前,從馬上跳下來一個四十多歲,濃眉大眼的壯漢,拉著苗君儒說道:“苗教授,讓你受委屈了!”
這個壯漢解開苗君儒身上的繩索,對旁邊的崔幹事說道:“你怎麼老是犯這樣的錯誤,上次錯殺了一個從淮北過來的補鍋匠,還沒有對你進行處分,今天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險些釀成大錯!”
崔幹事此時臉色煞白,低著頭一聲不吭,剛才的那股狂勁不知道去了哪裏。
壯漢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好,我是晉皖邊區遊擊縱隊司令肖三元。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那幾個從重慶過來的學生在我那裏,他們都很好。他們說你被日本人抓走了,我們派人進了城,得知你並沒有被日本人抓走。這兩天,你的學生和我的人都在這一帶找你,後來我聽說這邊抓個一個奸細,懷疑是你,於是就趕過來了。”
苗君儒淡淡地說道:“還好你來得及時,要不然得替我收屍!那個女孩子沒事吧?”
肖三元緊緊握著苗君儒的手,說道:“謝謝你,苗教授!”
肖三元身後的警衛員說道:“你救的是我們司令的女兒!”
苗君儒隻是“哦”了一聲,在他的心裏,不管那個女孩是什麼人的女兒,作為一個中國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挺身去救的!
肖三元說道:“苗教授,我這就帶你去見你的學生,如果你需要我們遊擊隊幫忙的,盡管開口!”
苗君儒說道:“讓他們來這裏吧。肖司令,我沒有需要你們幫忙的了,隻希望你們多殺幾個日本人,保護老百姓!熬到民國34年,日本人就該回去了!”
肖三元一愣,問道:“苗教授,你怎麼知道日本鬼子在45年會回去?”
苗君儒說道:“我懂一些玄學方麵的常識,《推背圖》第三九象上麵有預示。”
肖三元又是一愣,問道:“《推背圖》是什麼東西?算命的麼?”
聽肖三元這麼說,苗君儒隻得說道:“肖司令,有空我再和你探討!”
肖三元也知道與苗君儒這種知識分子沒有共同語言,他扭頭對崔幹事命令道:“你要全力保護苗君儒的安全!”
崔幹事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挺起幹癟的胸脯,大聲說了一聲“是!”
肖三元朝苗君儒笑了笑,上馬飛馳而去。時下日軍大舉進攻根據地,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崔幹事看著肖三元的身影消失在村頭的拐彎處,回頭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真的看懂了《推背圖》,日本人會在民國三十四年投降?”
苗君儒看著他,說道:“第三十九象圖畫上是:山上站著一隻鳥,一輪太陽升起。讖言:鳥無足,山有月,旭初升,人都哭。頌曰:十二月中氣不和,南山有雀北山羅,一朝聽得金雞叫,大海沉沉日已過。金聖歎批言:此象疑一外夷擾亂中原,必至雞年始得平也。”
夜幕降臨,村裏有人舉了火把過來。
崔幹事有些興奮地說道:“苗教授,看來我們兩個人有共同語言。肖司令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他懂什麼?走,苗教授,我們邊走邊說!”
幾個人一齊往村內走去,崔幹事走在苗君儒的身邊,他接著說道:“其實玄學的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的,要靠悟性!金老先生對這一卦象猜得很準。正是日軍侵華之象呢!‘鳥無足,山有月’是個‘島’字。插圖中鳥在山上,也暗示一個‘島’字,島國作亂也。‘旭初升,人都哭’,日本人軍旗就是一個太陽,中國人碰上日本人,哪有不哭的道理?還有那一句‘十二月中氣不和’,十二個月的中間為農曆六月,即公曆7月,‘盧溝橋事變’就是發生在七月呀!,而‘南山有雀北山羅’,雀乃精衛鳥也,暗示南京汪偽政府。羅乃東北愛新覺羅氏的偽滿州國。南麵有日本人扶植的汪偽政權,北麵有日本人扶植的偽滿州國政權。至於‘一朝聽得金雞叫,大海沉沉日已過’,就是苗教授你剛才說的民國三十四年,就是1945年,45年是雞年,日本一到了雞年,就完蛋了。我說對吧?”
苗君儒早就聽說共產黨遊擊隊裏麵藏龍臥虎,想不到今日一見,還真有這麼一位。除非是專門研究玄學的人,縱然是一般的大學教授,也不見得能解釋得出《推背圖》裏麵的偈語。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起話來,走到守春家門口時,他才弄明白崔幹事的身份。原來崔幹事的全名叫崔得金,淮北那邊人,父親是當地有名的風水先生,從小受父親的影響,略通風水堪輿和玄學那一塊的知識,畢業於合肥師範學院,在淮北一所中學裏教書,日軍攻下淮北時,老婆和孩子都死於戰火,一氣之下投筆從戎,參加了遊擊隊。
守春站在門口,好像在迎接苗君儒的回來。門欄邊上插著一根鬆枝火把,照著他那張窘迫的臉。
苗君儒走上台階的時候,崔得金突然拉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跟肖司令走,那是因為你看上了山穀裏麵的東西!”
苗君儒愣了一愣,正要說話,卻見崔得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微笑著轉身走了。望著對方的背影,他覺得此人有些不可捉摸。
晚飯是山藥蛋和苞米飯,還有熏孢子肉,那是守春去年上春在山那邊的山梁上打來的。
吃過晚飯,苗君儒就躺下了,按他的想法,他那幾個學生第二天就能趕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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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脈,大大小小的山穀多不勝數,每個山穀都有每個山穀的特色,但不是每個山穀都有名字的。
據說,皇帝穀是呈葫蘆形的,口子小裏麵大,但是裏麵到底有多大,裏麵究竟怎麼樣,則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因為千百年來,進去裏麵的人不是失蹤,就是變成瘋子,所以沒有人敢進去。
據說裏麵葬了一個皇帝,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皇帝,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反正年代很久遠。有關皇帝穀裏麵的傳說,都是村裏的老輩人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大將軍為了追一隻被箭射中的獐子,獨自一個人誤入了那個山穀,大將軍在山穀中轉了三天三夜,都轉不出來,後來餓暈在一棵樹下。當他醒來之後,發現麵前有一堆野果子,還站著一個白胡子老人,白胡子老人說完出山穀的路之後,就不見了。大將軍吃了野果子,照著白胡子老人說的路走,果然走出了山穀。還有一次,大將軍和部下被敵軍重重圍困半年之久,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眼看全軍覆沒。情急之下,大將軍率領軍隊躲進了山穀,靠著山穀內的野果子苦熬了兩個月,而後兵出山穀,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最終扭轉了戰局。後來大將軍當了皇帝,秘密派人在山穀內修建陵墓,陵墓修成之後,為了防止消息外泄,將所有修建陵墓的人殺死在山穀內。皇帝擔心陵墓被挖,所以在歸天後連續三天抬棺出城安葬,並設了七十二座疑塚。
這個傳說是苗君儒在醒來之後,聽醜蛋說的。曆史上與這個傳說能夠扯得上關係的人,除了魏武帝曹操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即便曹操生前並未稱帝,但實際上,大權獨攬的他與皇帝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所欠缺的隻不過是一道儀式和一個稱號而已。
令苗君儒感到驚奇的,不是曹操的真墓有可能在皇帝穀中,而是這個叫抬棺的村子。村子座落於晉東南的莽莽大山中,所說卻不是當地的方言,而是遠於千裏之外的安徽亳州方言。若非他在亳州考古時停留過一段時間,卻也聽不出來。
醜蛋並沒有上過學,但是他用木炭在石頭上寫的“風、水、龍、穴”幾個字,卻是漢代的隸書,筆法莊重,古樸而自然,頗有書法大師的風範。他說村裏的人就隻有他會寫字,是死去的老半仙教給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苗君儒並沒有見到醜蛋,可能是上山放羊去了。守春正在用大掃把掃院子,他走過去,想和守春說說話,聊聊這個村子和山穀那邊的故事,可守春隻顧低著頭掃地,偶爾抬頭應一聲,眼神充滿畏懼,不敢多說。
他活動了一下手,感覺比昨天好多了,子彈隻要沒有傷到筋骨,就沒什麼大礙。那天他在小廟前,主要是連累帶餓,才暈倒的。
他獨自一人來到村口,見昨天醜蛋在石頭上寫的那幾個字已經被擦去。他站在石頭上,朝四周的山坡看了看,仍看不見醜蛋。當他的目光望向皇帝穀那邊時,微微一驚,見山穀上空漂浮著一塊山羊形狀的五色祥雲,
曹操出生於公元155年,公元220年病逝於洛陽,終年六十六歲。公元155年是乙未年,即羊年,曹操屬羊。
按命理的說法,屬羊人具備高貴迷人、有藝術氣質,喜歡大自然、生性多疑、喜歡受人注意等等特性。曹操的一生,都符合這些特性。
生肖屬相與陰陽五行所配位,任何同一生肖都有五種類型,即同種生肖屬相各有五種不同的五行屬性。乙未年為金羊,癸未年為木羊,丁未為水羊,己未年為火羊,辛未年為土羊。
“金木水火土”這五行中,曹操是為金羊。
在三國時,曹操還有另外兩個對手,即劉備與孫權。
劉備生於公元161年。辛醜年,屬牛。
乙醜年為金牛,癸醜年為木牛,丁醜年為水牛,己醜年為火牛,辛醜年為土牛。劉備的五行屬相為土牛。
孫權生於公元182年,壬戌年,屬狗。
庚戌年為金狗,戊戌年為木狗,壬戌年為水狗,甲戌年為火狗,丙戌年為土狗。孫權的五行屬相為水狗。
五行有相生相克的基本規律,相生之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克之道為: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曹操是金命,一生懼火,也不敢玩火。打劉備時被諸葛亮用火燒,攻東吳時也被火燒。
曹操的人生格言是:寧教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
因為他生性多疑,有時候會濫殺無辜,比如殺呂伯奢全家,就是因為呂家人要殺豬招待曹操,被他誤會而滅呂門。陳宮因此離開曹操,稱其為“操賊”。陳宮最後也是被曹操所殺。就是這樣一個多疑的為了自己集團利益的奸雄,在幾次都與劉備共事的過程中,卻從來不主動去傷害劉備;雖然,有驚雷說英雄的故事——認為天下英雄“唯操與備耳”。按理說,曹操已經明白,除去江東的孫權外,能夠跟自己爭奪天下的人隻有劉備一人。而此時的劉備,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殺劉備就像殺隻雞一樣容易;但是,曹操仍然並沒有加害劉備的意思。
曹操手下的謀臣那麼多,精通玄學的大有人在,按陰陽五行的說法:土生金。
即劉備在五行上是“旺”曹操的。
但在命理上,曹操與劉備是相衝突的,即牛羊合不來(牛羊鬥)。所以曹操與劉備兩人,一生都在爭鬥。
再來看劉備和孫權,在五行上:土克水。劉備借荊州不還,強吞下東吳的重鎮,是土克水。
雖然土(劉備)生金(曹操),但是,因為金生水,所以曹操的五行又是旺孫權的。故而在曹操的幫助下,孫權殺關羽,奪荊州,火燒四十裏蜀營,大敗劉備。
從五行上看,劉備旺曹操,曹操旺孫權,劉備克孫權,孫權克曹操。
曹操肯定懂得陰陽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對於一個能夠幫助自己擴大事業的人,他怎麼肯殺呢?
苗君儒想到這裏,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山穀上空的那朵五彩祥雲,在風水堪輿中,稱之為天子雲。他雖沒有進去山穀,看裏麵的地形,可從周圍的山勢看,數條山形都向山穀集中,乃群龍朝聖之像。而且左高右低,青龍白虎山勢雄峻,對麵朝案之山三起三落,加之天子雲籠罩,應該有一個上等龍穴。
可是,若曹操葬在龍穴中,可保其後代十世為帝,但實際上,從曹丕代漢稱帝開始,到司馬昭殺害曹髦篡魏,即便把曹操連同西晉追封的魏元帝曹奐算在內,曹魏才經曆了6個皇帝。
這是怎麼回事?
隻有兩點可以懷疑,其一、葬在山穀裏麵的人不是曹操;其二、沒有葬正穴位,或是落葬的時間出現差池。
據史料稱,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曹操可能是預感到自己壽數將盡,特地頒布了一道《終令》,安排身後之事,因他對鄴城有著特殊的感情,敬仰西門豹在鄴地投巫開渠的英明果決,他希望自己的墓地與西門豹祠比鄰。
不久,曹操病逝於洛陽,臨終前他留下《遺令》:“殮以時服,葬於鄴之西岡,與西門豹祠相近。無藏金玉珍寶。”魏文帝曹丕遵照曹操的遺囑,將其遺體運回鄴地安葬。
但據民間的說法,曹操出殯之日,四門皆出棺槨,分葬於數十座早已經準備好的墓穴內。曹操七十二疑塚,自此起始傳天下。
“漳河累累漳水頭,如山七十二高丘”。曹操墓七十二疑塚的說法在宋代以後進一步強化。宋代後期,宋金對峙,宋朝出於政治需要,以蜀漢自居,謾罵金朝為奪權竊國的曹魏。金朝幹脆就以曹魏為正統,推崇曹操,每年到陵上祭祀曹操。但因曹操陵在地麵上已經難以辨認,於是,金人也就將錯就錯,就以七十二塚為曹操的墓葬祭奠之。
到了元代,人們對軟弱慘遭滅亡的宋王朝既同情又懷念,同時對元朝異族統治極度不滿,於是借古諷今,更加醜化曹操的形象。元末羅貫中寫《三國誌通俗演義》時,也是秉承了這種思想。清代毛宗崗根據陶宗儀的《輟耕錄》等數據,在《三國誌通俗演義》中加入了“又遺命於彰德府講武城外,設立疑塚七十二:‘勿令後人知吾葬處,恐為人所發掘故也’”的句子來。從此以後,漳河岸邊的北朝墓地也就被傳成了曹操的七十二疑塚了。
小說家之言雖然近於荒誕,但曹操生性多疑卻是史實。早年曹操起兵的時候,由於軍餉不足,便設立了“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軍銜,專司盜墓取財,貼補軍用。
《水經注疏》記載:“操發兵入碭,發梁孝王塚,破棺,收金室數萬斤。”
曹操擁兵百萬,征戰那麼多年,其軍費開支之大,又豈是挖掘幾座陵墓所能夠的?所以在曹操的有生之年,究竟挖了多少陵墓,恐怕連他自己都算不過來。
試想一個生性多疑的人,在生前挖了那麼多人的陵墓,死後肯定也怕別人來挖他。所以,曹操七十二疑塚之說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雖然曹操生前立下遺囑“儉葬”,可是他一死,恐怕就由不得他了。身為兒子的魏文帝曹丕,再怎麼著,也不可能讓老爹在九泉之下窮得叮當響。
研究曆史的人都知道,曹操生前並不節儉,每次賞賜有功之臣,也是從來不含糊的,這就是為什麼曹操為人奸詐,但卻有那麼多謀臣良將為他賣命的原因。
一個生前不節儉的人,又何以高調地提出死後“儉葬”呢?那就隻有一種解釋,告訴天下的盜墓賊們,我的墳墓裏沒有值錢的東西,別來挖了。
像曹操這種踩著別人的頭顱爬到權力頂峰的人,其仇家之多,肯定也是數不過過來的。那些想要報仇的人,在仇人已死的情況下,唯一能夠發泄怨恨的最佳手段,就是掘墳開棺戮屍。
當然,像曹操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是不會讓人掘墳開棺戮屍的。所以,曹操一麵提倡“儉葬”,一麵秘密安排諸多疑塚,讓那些想挖他墳的人,挖來挖去都挖不到他的真墳。
事實證明了曹操的精明,才幾十年的時間,司馬氏篡奪了曹魏的天下,朝中對曹操有宿怨的大臣們聯合起來,四處尋找曹操的真墳,想把他開棺戮屍,以謝天下。可這些人挖遍了七十二座疑塚,就是沒有找到真正的墓葬所在。
不過,有民間傳說,那些人在一個白發老頭的幫助下,於洛陽以西的堤旁鑿穴,深入洛水河床之下,終於找到了曹操的真墳。士兵們進入墓室,將金銀財寶一掃而空,又把曹操的屍體搬出,剁成碎塊,甩入河中喂了烏龜。最後,官員們吩咐請出白頭老人,準備給他官做,可是老頭消失了,像是神仙一樣無影無蹤。官員們後來經過多方打探,才知道老頭之所以曉得曹操的墓地所在,是因為他是黃巾起義張角三兄弟的後人。曹操是以鎮壓黃巾起義發的家,當年,張角在廣宗病死,黃巾起義失敗。參加黃巾起義的將領們,為了保護自己領袖的屍骨,在鄰近的縣埋了許多假墓碑,欺騙官軍。官兵們找遍了方圓三百裏地麵,挖遍了幾十座立有“大賢良師”的張角墳,也沒有找到張角的屍體。隻有曹操不肯善罷甘休,他依靠手下的摸金校尉,終於得知了張角真墓的秘密。於是,他親自帶領兵馬開赴張角的老家巨鹿郡內,在老漳河邊鑿穴探墓,終於在深深的河床下找到了張角的墓室。曹操由此深受啟發,生前秘密派人在洛河水下秘造墓室,又把參與修墓的人全部殺掉,想躲過後人的懲罰。可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張角兄弟的後人就猜透了曹操的詭計,為自己的祖宗報了仇。
傳說終歸是傳說,無非是宣揚人世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大道理,是世人的美好願望而已。
張角三兄弟雖死,但是他們所得到的《太平經》,並沒有失傳。
民國十二年,苗君儒曾經遇上為袁世凱算過命的李大嘴,李大嘴外號“李半仙”,以看相算卦為生,但其主要是看風水。李大嘴不虧是玄學的高人,一見麵就說出了苗君儒的身份,並且說他是當世奇人,這一生將有多次奇遇,隻可惜與女人有緣無份,注定孤獨。
與李大嘴暢談了一番之後,他對玄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當夜,他住在李大嘴家中,想拜李大嘴為師,可李大嘴堅持不肯收他這個徒弟,說他命硬,兩人沒有師徒之緣。言外之意,若是收了他,李大嘴會折壽。
他並沒有勉強,隻虛心地向李大嘴請教一些玄學方麵的問題。
兩人談到風水堪輿上,李大嘴拿出幾頁紙來,是隋代版本的《太平經》,神秘兮兮地說:唐代楊筠鬆所寫的《疑龍經》與《撼龍經》,就是根據《太平經》的殘本所著的,他隻憑這幾頁紙,就能替人看風水,要是有一整本書,就成為參透玄機的大師了。他還說,替馮國璋看過風水的郭陰陽(苗君儒與郭陰陽的故事,請詳見拙作《帝胄龍脈》),想拿檀香紙版的《疑龍經》,跟他換這幾頁紙,他硬是不答應。
苗君儒問李大嘴,這幾頁《太平經》是怎麼得來的,他說是先師臨死前所贈,至於先師是誰,他就不肯說了。
苗君儒從李大嘴那裏,學了不少風水堪輿的知識,對他的考古研究有很大的幫助。即便發現一座帝王陵墓,也可以從山形與墓葬朝向上,大致看出墓葬內部的結構,選準地方挖掘下去,可以盡快地挖到主墓室,而不需像以前那樣,將整座墓葬挖開,費工又費時。
“苗教授,你在看什麼?”一個聲音從苗君儒的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見是崔得金。
崔得金仍穿著昨天的衣服,斜挎著手槍,腰間紮著皮帶,與昨天不同的是,腳上穿著一雙黃色的皮靴,不再是棉布鞋。
他把腳在地上用力踩了幾下,有些興奮地說:“這皮鞋穿著就是舒服。”他見苗君儒不說話,接著說道:“苗教授,昨天晚上肖司令和日本鬼子打了一戰,這雙鞋子是肖司令派人送來的戰利品。隊伍緊急轉移了,鬼子封了山,你的那幾個學生可能暫時來不了。沒事,你多住些天,等他們就是!”
既然學生們因為戰事來不了,苗君儒隻得耐心地在這裏等下去,何況他手上的傷沒好,去哪裏都不方便,倒不如在這裏休養。
崔得金走到苗君儒身邊,望著對麵山穀上方的五色祥雲,說道:“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很奇怪,村名叫‘抬棺’,村裏的人都姓守,那朵天子雲下麵就是皇帝穀,村裏的人說,山穀裏葬了一個皇帝。每年的正月二十三,他們都會到穀口去祭拜。我查過了,曹操的忌辰是220年3月15日,正是正月二十三。你說,葬在皇帝穀裏的,會不會就是他老人家?”
苗君儒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崔得金如實說道:“一年多!”
苗君儒問道:“這一年多,你在這裏做什麼?”
崔得金說道:“那是我的工作,不需要告訴你吧?”
苗君儒淡淡地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忙去吧!”
崔得金訕訕地說道:“你可不要亂跑,肖司令叫我負責保護你安全的。這周圍經常有鬼子和漢奸,還有幾夥土匪。隻要你不離開村子就沒事!”
苗君儒看著崔得金離去的背影,覺得這個人的言行與常人不同,感覺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到底怪在哪裏。
抬棺村子並不大,從地理位置上看,沒有一點戰略價值。村子裏的人不多,也不太喜歡和外界的人打交道。
“有女不嫁抬棺村,好男不走抬棺道”,自古以來,抬棺村的人極少與外麵的人交往,而外麵的人也非常忌憚抬棺村,遇上抬棺村的人,似乎就沾上了晦氣。
抬棺村的男人要想娶婆娘,都是花錢去外麵的貧苦人家買回來的。而本村的女人,也都嫁給本村的男人。雖說有一條與外界連通的牛車道,可一年到頭都沒幾個人走。
抬棺村和皇帝穀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禁地,若非抗日局勢的需要,八路軍也不會派人到村子裏去。
從38年到40年這三年間,八路軍派到村子裏的工作隊或者小股駐軍,不是喪心病狂地胡亂開槍或者自殺,就是變成瘋子。前前後後損失上百人,查來查去都查不出是什麼原因,直到派來了崔德金。
一個懂風水堪輿的人,在這地方呆了一年多,究竟是為什麼呢?
正想著,從村西頭傳來一聲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