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這窒息的寂靜中,林悠然像是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半步。
“季將軍,你何必如此強詞奪理?”
“說句公道話,蕭大哥才是陛下欽點的主帥,全軍上下,本就該聽他的號令行事!若非你......”
她的話如同一個信號,瞬間點燃了蕭玨幾乎被壓垮的尊嚴。他腰杆猛地挺直,厲聲附和。
“悠然說得對!季雲曦,你明明可以先來增援於我,待我脫困,再合兵一處共破敵軍!”
“可你呢?你貪功冒進,視軍國大事如兒戲!為了搶這頭功,你竟敢私自發布號令,置本帥與將士們的安危於不顧!你這是公然違抗軍規!”
“私自發令?”
我氣極反笑。
“蕭玨,當時情況危急,戰機轉瞬即逝!我的一切調度,皆以戰局為重,何來搶功之說?”
“冠冕堂皇!若人人都如你這般自作主張,還要我這個主帥幹什麼?!”
蕭玨嗤笑一聲,臉上滿是鄙夷。
“陛下命我為主,你為副,不僅是因為我的能力在你之上,更是因為男子心胸開闊,不像你這種婦人,滿腹算計、彎彎繞繞!”
“領兵打仗,靠的是陽謀正道,而非你的小聰明!”
聽著他竟將性別之見搬上台麵,徹底點燃了我積壓的怒火。
“蕭玨,若論‘陽謀正道’,你這位主帥為什麼會被俘虜?”
“若論能力,你連排兵布陣都需要我完成大半,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蕭玨被我當眾揭短,當即炸毛。
“季雲曦!你果然是存心想看我出醜!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與你這樣的毒婦訂婚!”
說完,他的目光猛地掃向身後僅剩的幾個親衛,聲音悲愴,極具煽動性。
“你看看他們!本該跟著我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風光還朝!”
“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私心和延誤,才讓他們含恨而死......讓我無言麵對死去兄弟的爹娘啊!”
這番無知的指責,讓林悠然眼底迅速掠過一絲得意與滿足,她故作寬容地勸解道。
“蕭大哥,別這麼說......季將軍她或許隻是一時求勝心切,並非有意草菅人命......”
說到這裏,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捂住嘴,假裝驚訝地看向我。
“不過......季將軍,你既然用兵如神,算無遺策,為何當初我離開軍營時,你麾下的巡邏隊竟毫無察覺?”
“莫非......你早就料到敵人會埋伏再此,卻故意放我離開,好借此除掉蕭大哥,自己獨攬功勞?”
這顛倒黑白的誅心之論讓我心頭火起,立刻冷聲反駁。
“林悠然!軍營重地,是你自己任性妄為,如今竟敢反咬一口?”
“夠了!”
蕭玨厲聲打斷我,他顯然完全信了林悠然那套說辭,或者說,他需要這個理由來徹底打壓我。
“季雲曦,你身為副帥,未能約束部下,致使林姑娘遇險,此乃失職之一!”
“大戰之前,不聽號令,擅自調動大軍,此乃失職之二!”
“事後不僅毫無悔意,還巧言令色,頂撞主帥,動搖軍心,此乃失職之三!”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宣判一個早已想好的決定。
“數罪並罰,本該嚴懲!但念在你此番作戰確有功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本帥現下令,重責你二十軍棍,以正軍規!其餘罪責,待本帥奏明陛下,再行決斷!”
“蕭玨!你敢!我不服!”
我驚怒交加,萬萬沒想到他竟敢如此顛倒黑白,動用私刑!
然而,他根本不容我分辨,身邊那些忠於他的親衛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二十軍棍,漫長如同淩遲。
當刑罰結束,劇烈的疼痛和戰後極度的疲憊席卷而來,讓我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我隻能像一隻渾身是傷的野狗,被兩名士兵粗暴地拖拽著。
模糊的視線中,隻見蕭玨早已翻身上馬,將林悠然小心地護在身前。
他領頭走在前麵,完全不像個剛剛經曆慘敗的俘虜,反倒像個......得勝歸朝、誌得意滿的常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