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鳴燁總是不能忘記第一眼看到的曉瑤。

那是一個初冬的季節，柳毛甸子上的樹幹大部分已經光禿禿的，看到紛紛落下的樹葉，鳴燁知道又一個冬天快要來臨了。聽大人們說，家裏要來一個女孩子。還說今後全家人都要好好照顧這個女孩子。

還沒到天寒地凍的時節，空中飄著的小雨滴由於受冷空氣的影響，變成了人們長說的“小米粒子”。這個季節的“小米粒子”，如果落在了臉上，就像小刀刮臉一樣，但不是輕柔地慢慢地刮，而是急急地割著光滑的臉皮，那種疼痛鳴燁經受過。所以這樣的天氣鳴燁不喜歡出門找小夥伴們玩。

鳴燁的娘身體一直不好，村裏的大小事都由鳴燁的父親子玉撐著，家裏的大小事就由老八路當一把手。好在鳴燁很懂事，老八路也很省心。

透過窗子，在炕上自己玩軍棋的鳴燁，看到了爺爺老八路正在套著毛驢車。這樣的天氣，爺爺要幹嘛去呢？鳴燁沒有多想，繼續玩。老八路喊著“鳴燁，快出來。”

“爺爺，幹嘛？”正在玩的鳴燁不滿地說道。

“別玩了，跟爺爺去楊砬子河邊，接個小妹妹。”

“誰家的小妹妹？還得我去接啊。”

“快走吧，一會小妹妹該著急了。”

“這孩子，讓我給慣壞了。太磨蹭。”老八路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嘟囔著。

老八路從跌得整齊的被摞子上拿下了一床被子，把炕上的鳴燁一把拽下來，一手拉著他，走出了屋外。

那時侯，楊砬子河上沒有大橋，每日裏有一隻大木船來回擺渡接送往來的人和車。大木船是平麵的，上麵可以擺渡過楊砬子河的行人，汽車、馬車、牛車、驢車以及小動物和貨物等。冬天河麵結冰的時候，人們就從冰上走過去，大木船也在岸邊休息。鳴燁從來沒坐過這隻大木船，但他和爺爺來過幾次岸邊，他喜歡看著這些車和行人被大木船悠悠地從對麵載到柳毛甸子邊上，再走向各個村子的小土路。鳴燁也曾幻想著有一天他也被這大木船擺渡到很遠的地方。他還做過一個修橋的夢：他帶領著一群戴著紅色安全帽的工人，在楊砬子河上架起了一座長長的大橋。

正想著，木船靠了岸，鳴燁看見船上站著一位戴眼鏡的叔叔，正朝著爺爺擺手。叔叔的另一隻手拉著一個穿著淡淡的小碎花棉襖的小女孩。女孩的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頭上的小帽子頂部留著一綹小帽纓，在風中擺來擺去的，很好看。鳴燁問：“這個小女孩就是要接的妹妹嗎？我喜歡。”

老八路說：“小孩子家，懂得什麼叫喜歡哪！以後你可不許欺負妹妹。”

戴眼鏡的中年人抱著小女孩下了船，徑直來到老八路的毛驢車前。

“您就是藍大叔吧？我是藍老師的同事，他委托我把孩子送過來。”

“謝謝你把孩子送過來。告訴偉業，孩子放在我這兒，讓他們兩口子放心吧！”

老八路接過小女孩，放在毛驢車上，蓋上了被子。女孩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陌生的老八路和鳴燁，眼睛裏汪著淚，和戴眼鏡的叔叔告別。

“叔叔您能告訴我嗎？爸爸媽媽什麼時候來接我？”

“不要著急，孩子。等爸爸媽媽回家了就來接你。在爺爺家一定要聽話，好好和哥哥一起玩。”

“好的。請叔叔告訴爸爸媽媽，曉瑤會當個乖孩子。”

曉瑤眼裏汪著淚，依依不舍地看著戴眼睛的叔叔又回到了大木船上。

老八路要趕著驢車回藍家村了。他囑咐鳴燁：“抱著點妹妹，車一顛，別是把妹妹掉下去了。”

鳴燁答應著，伸出小手，兩隻小手交叉在曉瑤的後腰上，生怕曉瑤從車上掉下去。老八路趕著毛驢車，不時地悠晃著兩條腿，甩著鞭子“啪、啪”地響。毛驢車一路顛簸著，鳴燁的小手一直抱著曉瑤的腰回到村子裏。當老八路把兩個孩子帶回家的時候，鳴燁先跳下車，要扶著曉瑤下車，可曉瑤的兩條腿好象凍僵了。老八路把曉瑤抱進屋裏，放在熱炕上。鳴燁爬上炕，將曉瑤的兩條腿放在自己的懷裏，用一雙小手揉了半天，曉瑤忽閃著大眼睛，充滿感激地看著鳴燁：“謝謝哥哥。”鳴燁從那一刻起，內心中就把曉瑤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他在心裏發誓：誰也不能欺負我妹妹，我要保護她一輩子。

曉瑤的講座還在繼續，鳴燁的思緒卻飛出了很遠。

曉瑤說：“招商引資工作中有七種情況不能招商。即：違反國家政策的不招；導致環境汙染的不招；不能發揮本地資源優勢的不招；對增加本地財政收入和就業作用不大的不招；市場過剩與重複建設的不招；對本地經濟發展關聯度小和技術含量低的不招；不符合當地產業發展規劃的不招。在招商過程中，還要根據各個國家的特色產業組織招商。比如：到德國招商的重點行業集中在煤炭開采設備及煉焦技術、冶金工業、現代化學工業、機械工業、汽車製造業、電子電氣工業和塑料、醫藥、食品等。到法國招商的重點行業是核能工業、航空航天工業、汽車工業、電氣電子工業和農業。到英國招商的重點行業是能源工業、機械製造業、電子工業和化學工業。到荷蘭招商的重點行業是專用船舶製造、石化工業、家用電器、園藝業、環保工業等。到意大利招商的重點行業就是紡織品和服裝、機械電子、原油加工和石油化工、鋼鐵等。到瑞典、西班牙、比利時等歐洲國家都有不同的招商重點，亞洲、歐洲、美洲等國家的招商重點也不盡相同。

我說這些，是想讓同誌們了解一下各國的招商領域和範疇，拓展一下招商視野。在柳樹市，我們就是要切合實際開展招商工作，脫離我們縣實際的招商就是浪費人員和精力，浪費納稅人的錢，其實，不正當的招商也是一種犯罪行為。”

曉瑤的講座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關於項目和談判，關於交際禮儀和宗教，曉瑤也一並給參加培訓的人員講解了一遍。鳴燁發現，平時開會交頭接耳的風氣今天不見了，會場除了曉瑤的聲音外，一片寧靜。招商確實是個新事物，在柳樹市前所未有，這裏的體製和機製曉瑤以後能適應嗎？曉瑤的頭三腳能踢好嗎？鳴燁還是不放心曉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