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一場春雨催開了滿樹的桃花,通往縣城的公路,還是鳴燁在河東鄉當黨委書記的時候帶領鄉裏的老百姓修建的,此時,走在這條公路上,鳴燁不禁感慨萬千。記得當時缺少資金,爺爺把曉瑤從國外給他寄回來的錢都捐獻出來修路了。當時很多人勸爺爺留著那筆錢,可是爺爺說:“你們就讓我給鄉親們盡點心意吧!就是曉瑤那孩子知道了,也會支持我的。”一想起這些,鳴燁的心頭就湧起一股股暖意。
曉瑤的爺爺藍正海和鳴燁的爺爺藍路鵬一起參加抗戰隊伍,在戰場上,他們與日本鬼子進行了無數次的血拚。一次戰鬥中,藍路鵬的腿中了敵人的子彈,是藍正海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從戰場上背回來送到戰地醫院,經過搶救,藍正海的腿是保住了,但是,落下了殘疾。複員後,他們兩個一起回到了村裏。藍正海的兒子藍偉業,也就是藍曉瑤的父親當年因為學習成績好,文革前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分配在省城一所大學當老師,後來和同一所學校的老師徐英結了婚。女兒藍偉華,高中畢業後和臨鄉的同學結了婚。因為生孩子難產,不幸死在了鄉衛生院的產床上。70年代初期,藍偉業和徐英的女兒藍曉瑤就出生在大學的家屬院。藍鳴燁的父親藍子玉是藍路鵬的獨生兒子,初中畢業回鄉務農,後來當上了村支部書記,人肯幹,又實在,加上老八路的為人好,所以在藍家村威望很高。那些年,開展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活動,藍子玉帶領村黨支部成員曾經三次去大寨學習取經,回來領著鄉親們在柳毛甸子裏開荒種地,硬是把藍家村建設得像模像樣,周邊的村子都派人來參觀,鄉裏也介紹經驗,每次縣裏開三級幹部會,藍子玉都上台介紹經驗,是遠近聞名的名人。
雖然務農也弄出了名堂,但是子玉的心裏其實一直是很羨慕藍偉業的。他也想去省城,可是自己是沒有機會了,所以隻好將希望寄托在兒子鳴燁身上。當年,為了給鳴燁起個文雅點的名字,他硬是請鄉中學唯一的一位老國高畢業的語文老師給鳴燁起的名字,他當時端著酒杯敬那位老先生,“我們家祖輩都是農民,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兒子將來可得出息,先生您就給我兒子起個名吧,越文氣越好,我是指望著將來兒子能有大出息呢。”老先生沉思了半天,“不就是想一鳴驚人有出息嗎?那就叫藍鳴燁好了。”每天舞刀弄棒的鳴燁外表看著像個粗人,但是內心卻精細著呢。
鳴燁後來不負重望考上了省城的財經大學,由於學習努力,多次獲得學校的獎學金。更讓他欣慰的是,可以經常看到曉瑤妹妹。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學畢業後,鳴燁卻回到了家鄉。被眾人看好的一樁姻緣也從此斷了線。鳴燁從鄉政府的辦事員幹起,一直到鄉黨委書記。最近組織任命他擔任縣財政局局長,直到這時,鳴燁學習的財政專業似乎才有了用武之地。這時,距鳴燁大學畢業已經十多年了。
曉瑤開著車,她知道此時的鳴燁正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她想減輕他的痛苦,於是,不時地和鳴燁談起兒時的趣事。其實,鳴燁比曉瑤大5歲,曉瑤從5歲那年認識鳴燁的時候,就一直管鳴燁叫哥。不管鳴燁走到哪裏,曉瑤總是像個跟屁蟲似地跟著他。鳴燁的心中其實一直很喜歡曉瑤,不僅僅因為當時曉瑤的父母受到監視,曉瑤需要保護的緣故。當年曉瑤從城裏來到鳴燁家,是爺爺老八路做的決定。當時,曉瑤的爺爺已經去世,她父母因為有言論,被送到了桑原“五七”幹部學校勞動改造,每天白天參加農業生產勞動,晚上要談認識、寫體會,反思錯誤。他們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兒曉瑤。如果不是老八路,恐怕曉瑤早就變成流浪兒了。
曉瑤在車子的後視鏡裏偷看著坐在後坐上的鳴燁,這麼多年了,他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英俊,雖然爺爺去世的哀痛寫在了臉上,但是,眉宇間仍然透著開朗、熱情。
“哥,其實我這條命都是你給揀回來的,你不知道我多麼感激你啊!”
“又扯遠啦!村東頭的那個大坑早沒啦!現在是果樹園子了。”
“是嗎?下次來你一定帶我去看看。”
“如果當年不是哥把我從那個大水窪子裏撈出來,就沒有今天你看到的藍曉瑤啦!我也許已經化成肥料去滋潤咱家鄉的果樹了,怎麼也不能化成蝴蝶了。”
“說真的,曉瑤,哥看見你非常高興。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神采飛揚。羨慕啊,年輕真好!”
“哥,你一點也不老,隻是成熟了許多。男人成熟才更能體現事業成功,生活幸福呢!”
鳴燁和曉瑤一路說著,回憶著,不知不覺車子開到了市政府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