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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勝訴不可能的勝訴
默媛靜

第四章 謊言驗證謊言

省去繁瑣的客套,姚沛楠直入正題,她打開錄音筆。訪問是從喬津平被殺開始的,姚沛楠的問題讓肖南無從回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又怎麼能夠輕易回答得出來。

見肖南總是沉默,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為了緩解尷尬,姚沛楠關掉了錄音筆,遲疑道:“我是不是讓你感到……”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和肖南之間的這種尷尬處境。“這樣吧,我們就聊天,就像你和你的朋友們之間聊天一樣。”她凝視著,希望能夠得到應有的反應。

沉靜,房間裏被令人窒息的靜默充斥著。

幾秒鐘之後,肖南有了回應:“你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姚沛楠笑道:“不能。那是警方的職責,我的責任是報道事實的真相,因為每一個人都有了解真相的權利。這是我的工作,一個新聞記者的職責。”

“我能相信你嗎?”

“什麼?”姚沛楠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一個采訪而已,信任與不信任又從何說起。

“我能相信你嗎?”肖南又重複了一遍。

“能。”管不了那麼多了,先答應再說。姚沛楠心裏想著肖南這樣問一定有他的想法,先答應下來,這樣才能讓采訪繼續。至於其他的,等到采訪結束之後再說。

見她答應,肖南端正身子,認真道:“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提問,所以你也不需要再準備。我們每周見一次麵,你不需要主動找我,我會找你的。你想做自己的專欄,我為你提供故事。”

剛結束這段話的肖南讓姚沛楠倍感震驚,他的一氣嗬成,他的炯炯目光都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與剛才那個始終不發一言的肖南判若兩人。“你……我怎麼能夠確定你告訴我的故事都是真的,我的專欄我必須要保證真實性。”姚沛楠保持著自己的專業性。

“沒有辦法認證。”肖南說,“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真假難辨,真假判斷的標準都來源於彼此的信任。既然我們互相信任,你就得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難道不是嗎?”

姚沛楠無言以對。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反正你們這些記者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情況下都能編撰出讓讀者以假為真的故事,你可以自己去寫。”

肖南的尖銳讓姚沛楠心裏很不舒服,他的一番話著實是對自己職業的侮辱,以及對自己的不尊重。慍怒的神情,怨懟的目光看著肖南,姚沛楠盡力克製著內心的氣憤,說道:“希望你能夠給出可以讓讀者信以為真的故事。”

“絕對不負眾望。”

肖南的嘴角竟抹過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微笑,姚沛楠看到了那個笑容,那個短暫停留在他臉上的笑容。

柳心哲送姚沛楠出門,“你對肖南了解多少?”回想起剛才肖南的那個笑容,姚沛楠問,“你認識他多久了?”

“一年。”柳心哲說,“但接觸很少,基本沒說過幾句話,隻是知道俱樂部裏有這麼個人而已。”

姚沛楠點點頭,又問:“我記得你是學計算機程序的,為什麼會在這種俱樂部工作?像你這種專業人才應該很好找工作,那些IT企業才是你的戰場吧。”

“IT行業競爭大,壓力也就大,每天寫不完的程序,經常熬夜。”柳心哲雙手插袋,開玩笑地說道,“我可不想什麼都沒享受到就英年早逝了。”

“真是大材小用啊。”姚沛楠感慨著。

“不會啊。最起碼現在很自由,不用熬夜,工作也輕鬆。雖然說俱樂部的網站比不上那些服務器,但是也算不離本行吧,畢竟都是寫程序嘛。”

“周建就是會用人啊,一人多用。讓你寫著程序,還搞著外聯。”

柳心哲微微一笑,“就是混口飯吃。”

姚沛楠抬頭看著他,笑了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總是這麼樂觀。”

“不樂觀又能怎麼樣,反正日子都得過不是。”

話音一落,氣氛突然冷淡下來。姚沛楠頓了頓,欲言又止地說道:“心哲,不管喬津平的死因是什麼,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是時候該放下了。”

柳心哲停下腳步,望著她沒說話。

姚沛楠握起他的手,繼續說:“我知道你想讓我報道這件案子,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喬津平死有餘辜,罪有應得。可是,我不希望你總是活在過去。你還有父母,還有大好的時光,你應該往前看的。”

柳心哲鬆開她的手,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你不懂。”

她又重新握起他的手,“我懂。我知道你跟你姐的感情,她的死對你的影響很大。但是你想想,你不開心她會開心嗎?”

“不說這些了,我送你回去。”

姚沛楠有些失落,和柳心哲認識四年來,每當提到他的姐姐,他都會找各種理由轉移話題。這個心結在他的心裏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無法解開。

“肖南都跟你說什麼了?”陳夢晞站在便利店的就餐處,打開剛剛熱好的便當,“下午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秦清明也打開熱好的便當,回答道:“沒什麼,就是閑聊了幾句。”

“閑聊?”陳夢晞不信,“閑聊能聊一個小時,誰信呀。反正我不信。”

秦清明攪拌著便當裏的飯菜,不作回答。

“肖南有品行障礙這件事你知道嗎?”陳夢晞問,“下午你跟肖南單獨談話的時候,我跟孫教練也聊了聊。是他告訴我的,說肖南自小就有品行障礙,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還有反社會行為。”

“我如果說也是剛剛知道沒多久,你會怎麼想?”

陳夢晞咬著一次性筷子,思索著說道:“我會想我又有的查了。”

兩人相視一笑。

走出便利店,秦清明接到古雯打來的電話得知肖南沒有按照說好的計劃去古雯家,聽到這個消息陳夢晞也吃了一驚。掛斷古雯的電話,秦清明立刻又撥通了孫澤凱的號碼,電話響了一陣後才被接通。

“你們在哪兒?”秦清明顧不上客氣,直接問道。“不是說好去古醫生家嗎?為什麼改變主意?”

陳夢晞不知道電話裏孫澤凱都說了些什麼,隻聽到秦清明一直不停地問問題。

“他現在不能見媒體,難道你不知道嗎?這是誰的主意?為了俱樂部的名譽難道就可以毀掉肖南的名聲嗎?你們太自私了。”

見秦清明終於掛斷電話,陳夢晞忙問道:“什麼情況?肖南沒去古醫生家嗎?”

“肖南這孩子,太不聽話了。”

秦清明隻顧埋怨,完全沒在意陳夢晞的問話。

“到底怎麼了?肖南見到記者了?都說了些什麼?”

一連串的問話才讓秦清明有了回應。

“你有時間嗎?”秦清明問。

陳夢晞見他焦急的模樣,下意識地點點頭表示回答。

“你去一趟肖南家,孫澤凱和肖南在那裏。”秦清明囑咐道,“如果見到記者,什麼也別說。”

“你呢?”

“我去找遲孟豪。”

“現在?”

“但願不晚。”

還沒等陳夢晞反應過來,秦清明已經走向自己的車,上了車。

看著秦清明的車急速地消失在夜色霓虹中,陳夢晞清楚事情一定變得複雜了。

肖南家門口的記者還是那麼多,雖然已是深夜,但是仍不見記者們有離開的跡象。剛才回來的時候,明知道會遇上記者的圍攻,可肖南還是執意回家。

孫澤凱拉上窗簾,轉身對坐在沙發上了陳夢晞說道:“肖南接受采訪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了。”

“為什麼?下午秦律師不是說得很清楚,他現在不能接近媒體嗎?為什麼還要讓他見到記者,還是法製日報的記者。”陳夢晞也不理解,“案件都還沒有搞清楚,做的哪門子專訪。”

對於這件事,孫澤凱自覺有難辭其咎的責任,如果當時自己再堅持一下,肖南早就到達古雯家了。

“法製日報的記者怎麼會找到俱樂部的?”

“周建安排的,說那記者是柳心哲的朋友。”孫澤凱說,“俱樂部官網裏出現了很多對肖南的揣測,周建是為了俱樂部所以才想出這麼個辦法。意思是讓網友在網上編故事,不如官方自己爆料。”

“你們真的是太自私了,就為了自己,從不替肖南想想。”

陳夢晞的責備讓孫澤凱無地自容,此時此刻他隻想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對於自尊心極強的他來說,被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女孩子這樣責備心裏難免不舒服,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誰叫是自己有責任呢。

“你別怪孫教練,是我自己決定的。”肖南的聲音從臥室的方向傳出來,陳夢晞和孫澤凱聞聲望去,看到肖南已經站在了臥室的門口。“你要是埋怨的話,就都怪在我頭上好了。”

陳夢晞心想自己哪有資格怪這個怪那個,剛才那麼緊張也是覺得白天秦律師明明都已經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最後還是出了岔子,就是覺得秦律師的心思全都白費了。

肖南走進客廳,倒了一杯水坐在了沙發上,“是我答應了周建決定做這個專訪的,柳心哲說得沒錯,反正都是編故事,不如我這個當事人自己編。”關於這專訪,周建和柳心哲是為了俱樂部,而他是為了自己。

“你打算說什麼?”陳夢晞問。

肖南說:“讀者想看什麼,就說什麼。反正都是編撰嘛,怎麼精彩怎麼編唄。”

見他一臉無所謂的神情,陳夢晞和孫澤凱有點兒難以捉摸,相互對望一眼,仿佛都在問對方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肖南?但是誰也沒有從對方那裏得到相應的答案。

秦清明來到公安局,鄒辰陽告訴他遲孟豪出差了,去了喬津平的老家調查案子。離開公安局,秦清明在去古雯家的路上給遲孟豪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裏遲孟豪說自己後天就回來,具體的細節等回來之後再說。然而,當他聽到肖南接受媒體采訪這件事時,也在電話裏大發雷霆。

“我這邊剛把記者拒絕了,他就接受采訪,我看這案子不鬧得滿城風雨是不可能了。”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這案子從肖南被你帶走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滿城風雨了。”

遲孟豪在電話裏長歎一聲,停頓幾秒之後帶著疑惑的口吻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幫我分析分析。”

秦清明打開右轉燈,“什麼?”看到後麵沒有車,轉進了和平路。

“就是肖南被我們帶走那天,當天晚上記者就知道了,就算他是個名人,當時沒有任何人在場,記者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提醒了秦清明,從接到案子到現在,的確是自己疏忽了。一再強調肖南躲避記者,卻從來沒有想過記者為什麼消息這麼快的原因。

“你提醒我了。”秦清明謙虛道,“還是遲隊心細啊,我都沒想到這個問題,一直在不停地跟肖南說讓他避開記者。可是……”

“我不相信是我們的人通知的記者,沒有上麵的命令他們是沒有這個膽兒的。倒是你那邊……”

“我保證,我們也沒通知過任何一個記者。這種事對我們來說記者知道的越少越好,特別是像肖南這種身份比較特殊的人,保密還來不及呢。”

“那是什麼人?”

“會是誰呢?”

兩個人同時說出心中的疑問。

“我查一下吧。”秦清明把車停在路邊,說道。

“我後天回去之後也查一下這條線,沒準能有什麼新的線索。”

“咱們倆現在算是合作嗎?”秦清明走下車,鎖車,“這麼多年都是和你打對台,都沒機會合作一次,不知道這次算不算?”

“什麼意思,你是想讓我轉為辯方證人?”

秦清明走進大廳,朝著電梯方向走去,“我哪兒有權利決定您的身份啊,就是想單純地跟您合作一次,真心的。”

“你目的不純,我要考慮。”

秦清明嗬嗬笑了笑,說明自己要進電梯後掛斷了電話。

深夜造訪,秦清明對古雯感到抱歉。

古雯表示理解,說好的事情肖南沒有出現,她也擔心了一晚上。古雯的丈夫齊彥博給他倒了一杯水,陪著坐了下來。

“肖南現在在哪兒?”古雯滿腹擔心地問道。

秦清明把肖南已經被孫澤凱送回家的事情如實相告,古雯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下來。“他為什麼要接受訪問呢?”齊彥博突然問道。

秦清明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但與此相比,他更想知道的是肖南更多的過去。不希望看到的局麵已經發生,隻有事先做足準備想好對策才能夠不會敗得徹底。

“古醫生,關於肖南的過去……”秦清明遲疑,“我希望知道他更多的過去。”

古雯點點頭:“我明白。”

“我想古醫生沒明白我的意思。”秦清明笑了笑,“我的意思的,肖南品行障礙的事情。關於他家庭的問題,我可能比你知道的還清楚。”

古雯和丈夫相互對望一眼,被秦清明徹底搞得糊塗了。

“古醫生可能不知道,肖南的媽媽,我曾是她的辯護律師。”

秦清明的話一說出口,的確讓古雯和丈夫都有些吃驚。

“肖南的品行障礙可能跟他的家庭有關係,所以當你跟我說治療他已經有十年,我就已經猜到病症的原因了。古醫生應該不知道他的家庭是一個長期存在著家暴的家庭吧。他的品行障礙應該就是在那時候一天天造成的……”秦清明再也說不下去,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你說他有反社會的行為,比如打架。表麵上看似是個好學生,卻在心裏有著一顆傾向暴力的心。我想這些可能也跟他從小家庭有關吧,這方麵古醫生應該比我清楚。”

“你說得沒錯。”

“今天下午肖南跟我提到了他的母親。他哭了,為十七年前沒能救他的母親……”

“他媽媽現在在哪兒?”齊彥博追問。

“監獄。故意殺人罪,被判二十年。”

古雯情緒有些低落,呢喃道:“這些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隻是跟我說自己是一個孤兒,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十歲那年爺爺去世,十三歲那年奶奶去世。”說著,歎了口氣,“他奶奶的喪事還是我幫著給辦的。”

一提到這些古雯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齊彥博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古雯把肖南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們夫妻也算是看著肖南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在不停地變化,直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對於這個孩子的關愛,比起自己的兒女來說都要更費心,關心得更多。十年來,兒女一開始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媽媽對別人家的孩子這麼上心,而對自己就關心得很少。為此,兒女對古雯的態度在某個時期表現得比較冷淡。還好古雯是個心理醫生,當丈夫提醒她時,她立刻糾正了自身的做法也及時地為兩個孩子做了心理疏導,才沒有造成母子間的誤會。而在古雯和兒女的關係出現緩和變得越來越好時,兩個孩子對肖南的態度也有了轉變,肖南才被他們接受。

古雯的一雙兒女都比肖南小,在兩個孩子眼中,肖南就像大哥哥。記得有一次,還不懂事的兒子和肖南爭論誰大誰小的問題,好勝心很強的兒子非要爭當三人中的哥哥,肖南對此並不在意,倒是古雯的女兒說肖南哥哥長得高,所以他才是大哥哥。這句話讓兒子鬱悶了很多天,古雯得知後跟兒子談了心,一場冷戰風波才算過去。

肖南從小到大都表現得並不活潑,每次玩耍都是弟弟妹妹帶頭,有時候肖南並不想跟他們一起玩,古雯便從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目的就是讓肖南能夠合群,能夠在不同的環境下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和表達自己的情感。

“他媽媽現在……”

“癌症晚期,現在就是靠中藥維持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走了。十七年,張娜等了兒子十七年。”

古雯理解一個母親對孩子思念的那種感情,更何況是十七年的思念。自己和兒女分開最長的時間也才7個小時,隻是短短的時間就會因為和孩子們分開而滿心掛念。

“十七年,肖南一次都沒去看過嗎?”古雯問道,和齊彥博怎麼都不相信肖南是這樣的人,“母子倆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會走到這一步?”

秦清明歎道:“也許,正是因為沒有仇恨才會這樣吧。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彼此罷了。”

姚沛楠坐在沙發上,邊聽著錄音,邊回憶著對肖南采訪時的情形。

“爸爸又打了媽媽,和第一次一樣沒有任何理由。這是我第二次看到爸爸打媽媽,在我的記憶裏最深的一次,因為這一次爸爸也打了我。這是我第一次挨打,那種如骨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爸爸沒有停止的意思,隻是一味發瘋似的擊打在我的身上。媽媽一直阻攔著,可是根本沒有用,不僅如此又遭到爸爸一通毆打,打得都吐了血。”

肖南坐在沙發上,對著桌子上電源閃爍的錄音筆平靜地說著。

“我第一次挨打是5歲,那時候記憶還不健全,所以隻知道爸爸很凶,但是他為什麼打我和媽媽,我也不知道。爸爸打人從來不分時候,有時候我正在睡覺就會被爸爸從床上拎起來,打一頓。相比爸爸打我,他打媽媽的時候更多。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媽媽的,也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也許媽媽一直都承受著爸爸帶給她的傷痛,心裏的,身體的。

“終於,媽媽反抗了,就在十七年前的除夕夜,媽媽再也忍受不了爸爸的毆打,對他動了手。而我……就在他們的麵前。媽媽手裏的那把剪刀就刺進了爸爸的身體,血就順著剪刀流了下來。最後媽媽被判了刑,我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7歲那年,我可以救她,但是我沒有救她。”

姚沛楠看到眼淚滴在了肖南的手臂上,吃驚道:“我們休息一會兒吧。”伸手就要關掉錄音筆。

肖南抓住她的手製止,“因為家暴,因為受到刺激,我從小患上了品行障礙。”他的聲音緩緩地再次傳出來,沒有任何感情的口吻,“在很多人眼中我是一個好學生,老師同學口中的三好學生。但是誰也不知道在好的背後是壞,我用暴力解決問題,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十年來都需要靠心理治療控製自己的行為和情緒,像我這種人,被認為是殺人犯應該順理成章吧。”

姚沛楠關掉錄音筆不再進行錄製,肖南的話讓她頓時覺得他答應訪問就是一種自殺的行為,感覺到話頭不對即刻停止。“肖南,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疑惑地望著他,“喬津平真的是你殺的嗎?”

此時的肖南終於抬起頭,雙眼早已被眼淚濕潤,“你們想知道的不就是這些嗎?想聽到的不就是我親口說出殺人的動機嗎?這就是動機,一個品行障礙,有反社會行為的三好學生,因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在4月19日淩晨和喬津平發生矛盾,殺了他。”

“我要的不是這些。”姚沛楠嚴肅道。

肖南嗬嗬笑了,“有區別嗎?你不過和別的記者想知道的更多而已,但是結論還不都是一樣,凶手是誰才是你們報道的核心。”

“我想你誤解了。”姚沛楠慍怒著,他沒想到肖南答應接受訪問會是出於這種想法,更不會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訪問會被人蔑視。“我的新聞絕對不是那種敷衍讀者的文章,凶手是誰的確是別人關心的,但不是我關注的。如果你是這麼看待我們之間的信任,這個訪問也沒有必要再進行了。即便沒有你,這個專訪我一樣可以出。”

說完,姚沛楠收拾東西就要走。

“這個故事你打算怎麼辦?”肖南問,“我相信沒有什麼比這個故事更吸引人眼球的了。”

這時的肖南無論是從說話的口吻還是到神情都不像是一個23歲的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姚沛楠被他的狀態嚇了一跳。

“我建議你還是用這個故事,添油加醋也好,實事求是也好,筆在你的手上寫出來怎麼讓它更吸引人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肖南,你……”

頓時之間,姚沛楠仿似看到了隱藏在他內心的那一麵,正如肖南自己所說的“壞”一樣,令人感到寒冷、恐懼。

“你是讓我編造謊言嗎?”

“好看的新聞不都是編出來的嘛,隻是有的人寫得再真也會被認為是假的,而有的人寫得再假也會被看成是真的,是真是假不都是在於怎麼修飾,怎麼修辭嗎?”

“我做新聞必須要實事求是。既然你想把這個故事示人,我當然會滿足你。你怎麼說的,我就怎麼寫,絕不會添一滴油加一勺醋。可是你也想好了,一旦這篇文章登出來,你可就成了眾矢之的。”

“難道我現在不是嗎?”

姚沛楠呆愣地看著他。

“無論我怎麼辯解自己沒有殺人,還是會被認為是殺人凶手。警方掌握的證據就算沒有我的口供,還是一樣會把我送到被告席上。”肖南站起身,“所以不必麻煩別人了。”

聽到這句話,姚沛楠似乎明白了肖南的用意,似乎懂得了他這些話的意思。“既然你不是凶手,為什麼不等待法律的公正審判呢?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的,你這樣做很有可能的結果就是……”

“謊言驗證謊言,會不會得到真相?”

肖南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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