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到了夏天。
有一天,團部放電影,是我們當時百看不厭的《地道戰》,可偏巧那天我們值班,急得我們是抓心撓肝,這時有人告訴大家,第二天還放,就是地點改了,在別的團。
我們幾個當時值班的人就約好了,一起去另一個團看電影。
那天特別悶熱,天也是陰沉沉的,我們看完電影後就往回趕。
由於當時車少人多,一般全是大個騎車,小個坐車,我當時還屬小個範圍,所以就坐車,坐上才發現給我騎車的人是那個該死的王大壯,他白了我一眼,我也白了他一眼,我們什麼話也沒說就上路了,可剛出去沒十米,車竟然掉鏈子了,結果我們和大隊人馬失散。
鏈條終於被王大壯裝上,跨上車後他又白了我一眼,我也反白了他一眼。
那次在新兵連的事我們都還沒忘呢,想起那事我還有氣,故意在車上亂動。
“你小子不能安靜點,屁股上長刺了?”
他惡狠狠地說。
發現我的亂動可以讓他不舒服,我就更加囂張地動了起來,結果是可想而知,我們連車帶人掉進了路邊上的排水溝裏。
這一跤摔得可慘,比在北京為了讓那個老太太而摔進防空溝那次還慘,因為上次隻是一輛車壓在我身上,這次不光是車,竟然還有一個跟座山似的王大壯。
“該吧?!你個臭小子,誰讓你亂動的?”他爬起來還罵我,“快起來啊,裝什麼孫子?”
“廢什麼話啊你?沒見我受傷了嗎?”我嚷嚷著。
“你說什麼?傷哪了?”他急了,趕緊湊過來看。可天太黑,什麼也看不清。
“要緊不要緊啊?要不我先回去叫人去?”
“你想害死我啊,這大黑天的你讓我一個人呆在這?”
“那你到底是能不能起來啊?”
“我起不來你不能把我給抱起來啊?你不是比牛還有勁嗎?”
我大聲嚷嚷著,反正周圍也沒一個人。
他被我吵得沒有辦法,隻好先將自行車扛上去放好,再下來抱我。對了,不是抱是背。
“你小子怎麼重啊?”他邊費力地往溝上爬,邊嘟嚷著。
“也是,你說咱這一年也下不了幾次雨,是那個不長眼的,挖這麼深的排水溝幹嘛呀?”我在他的背上說,其實那時我已經不太疼了。
“就是,存心和我們過不去嘛!”他終於爬到了路上。
“怎麼辦,你能走嗎?”他問。
“多新鮮啊,你家人付這麼重的傷能走啊?”我叫道。
“你到底傷哪了?”
“好像是腿,哎喲!別亂摸,痛的!”
“這可咋整啊,這車也壞了,不知哪卡住了,不會動了。”
“你不是會修車嗎?”
“這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啊。”
“哎喲,我可是堅持不了多一會,你到是快點啊,痛死我了!”其實我已經沒什麼事了。
我偷偷地動了一下腿,可以確定骨頭絕對安全,最多也就是破了些皮肉,但是我非常想報複一下這個傻大個,所以我就不停地嚷嚷著。
“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王大壯急得是團團轉,他一點也沒懷疑我是在演戲。
“你先把我背回去啊?”
“車呢?這車也得扛回去啊。我不能又背著你,又扛著車啊。”
“你怎麼這麼笨啊?你不好先把我背回去再回來背車嗎?”
“也行!”
“等等!這車放這可危險,萬一被老鄉撿去了可怎麼辦?”
“這的老鄉老實著呢,不會偷的。”
“他們是不會偷,可他們會撿啊。你放在這路上,他們撿走了你找誰去?合著你是想明天一個村一個村地去找自行車啊?別忘了這可是公家的車。”
“也是啊,那你說該怎麼辦?”
“把車再放回溝裏去啊,溝裏比這還黑,別人不容易看見。”
他被我吵得已經基本暈了,所以他還真的又費了好大的勁把車給扛到了溝裏,然後又衝到我的麵前,把我背起就往回跑。
天上開始打雷了,不一會的功夫黃豆大小的雨滴就掉了下來。我趴在他的背上,看著他玩命地朝前跑著,心裏一個勁的樂。
你小子也有今天啊,真是應了那句話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哎,你小子沒事吧,咋不出聲了呢?”他邊跑邊問。
“沒事,我還能挺得住。”我硬憋著不笑,裝出一付正在堅持的樣子。
“咱們先到團裏衛生院看一下,實在不行再去醫院,行不?”
“行,就聽你的。”
到了團部衛生院,王大壯在明亮的燈光下總算是看清了我的傷口,我的腿上也就是出現了一塊麵積不小的擦傷。
“哇!這麼大一條口子啊?”他誇張地張著嘴。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並且做好了挨他一拳的準備。
“回來再找你算帳!”他隻是衝我揮了下拳頭就衝了出去,他還惦記著那個公家的自行車呢。
王大壯一直沒有再回來找我的麻煩,二年後他複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