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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N以北23.5°N以北
盈風

Chapter One 北回歸線以北

23.5°N,地理學定義——北回歸線。

在這個和北回歸線直線距離1200公裏之遠的城市,它代表著一家酒吧。

坐落於繁華鬧市燈紅酒綠之間,23.5°N這一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在每個寂寞的狂歡的放縱的夜,沉默地觀望愛恨癡嗔。

馮曼曼是23.5°N的老板娘,年齡是個秘密。不過記性好的朋友都沒忘記,兩年前為她開過三十歲單身女人Party。那時她在一家外資公司做高級行政經理,被稱為“法蘭絨灰”一族。

那天馮曼曼在酒吧喝得爛醉,徹底顛覆平時穿灰色法蘭絨套裝,利落短發,冷靜自持的女強人形象。

她一手拿酒杯,一手拿著瓶芝華士十二年,到處找人碰杯。末了,在昏昏沉沉入睡前呢喃了一句:“我想要個老公做生日禮物。”

聽了她的話,還清醒著的單身女人無不黯然神傷。

幸好,在三十一歲不到的時候,馮曼曼嫁人了。

她神速地墮入愛河兩個月後,去領了神聖的紅色結婚證,成為了孫太太。

完成她生日夢想的男人叫孫耀祖,光聽名字就知道被父輩寄予了深厚的期望。他果然不負所望,經營的建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提前邁入有錢人行列。

認識馮曼曼那一年,孫耀祖剛滿三十七歲。他們在一個酒會上相識,那晚在兩人身邊經過了數不清的俊男美女,可他們就隻記住了彼此。

對於馮曼曼而言,過了三十歲的女人想法很現實。她的收入足以讓自己的生活愜意舒適,但她仍然需要依靠——一張長期飯票。年輕的小男孩隻能滿足生理需求,在經濟上甚至不得不依賴於她。在嘗試過一兩個小男友之後,冷靜理智的馮曼曼把這一選項永久剔除在外。

她有一張美麗的瓜子臉,這讓她顯得有些纖細,所以工作中的馮曼曼用雷厲風行的氣勢彌補這一缺陷。但是脫下女強人的麵具,換上凸現女人味的曼妙長裙,她無疑是個吸引男性的漂亮女人,而且非常柔弱。

高級化妝品,每周一次SPA,頭發護理……拜現代美容技術恩賜,她能自信的同二十歲的小美人站在一起接受大眾檢閱,憑著優雅的氣質還可以得到最多關注。

容光煥發的背後,她明白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女人的青春是損耗品,隨著時間愈久,價值愈低。世上也隻得一個奧黛麗·赫本,從年輕一路美麗至天堂。”筆名叫“白烏鴉”的專欄作者如是寫,深得馮曼曼之心。

那一晚,第一眼看到孫耀祖,她就意識到這個男人不該錯過。

孫耀祖受過高等教育,在斯坦福念MBA。她讀過財經雜誌上他的專訪,這個男人即便未到鑽石王老五級別,也夠得上黃金單身漢了。

如果說年輕是二十歲女孩的本錢,那麼成熟則是三十歲女人所具有的優勢。馮曼曼不止漂亮,頭腦也相當的好,因此在第一次見麵時刻意讓孫耀祖留意到自己。

孫耀祖讀書期間有過兩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沒有第三者介入,隻是感覺淡了,自然而然地疏遠。在國外念書時,偶爾他會選擇One night stand來排遣寂寞,不存在固定交往對象。一來沒時間陪女朋友,二來對性的需求在那時超過情感訴求。

功成名就之後,他的身邊不乏美女相伴,而且大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和她們相比,孫耀祖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並不是指在床上無法讓她們得到高潮,性方麵的能力他向來表現良好,何況還有VIAGRA這種東西能助興,他從不擔心這個。他的無力感來自無法溝通,和那些比他小十多歲的女孩在一起,充其量是隨身攜帶一個美麗昂貴滿足虛榮心的花瓶。她們關心他每個月給多少刷卡金額,關心最新流行的衣服鞋子,關心下一次去哪裏happy,他們之間缺乏共鳴。

孫耀祖精明地區別愛和性。愛情除了身體對話外,還包含著更高層次的交流。

那個夜晚,馮曼曼讓他產生了興趣。

認識一個月,某晚約會後孫耀祖送馮曼曼回家,當夜留宿她的公寓。

她曾坦承自己並非處女,結果孫耀祖僅僅是笑了笑。

“在國外,如果一個女人超過二十五歲仍然沒有性經曆,會被認為是性冷感或同性戀。”

“但,這是在中國。”他這麼說,讓馮曼曼覺得是在故作姿態。她認識的大部分男人都有處女情結。自身的節操無所謂,對未來妻子的貞節看得很重,有時候未免覺得男人真是高等生物中最為自私的種群。

“Ok, I don’t care.Take it easy.”他親吻她的耳垂,說了讓女人無法抗拒的三個字——我愛你。

他真心愛著這個女人,在三十七歲這一年紀表現得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愛情,毫無理性可言,always.

聽了那三個字之後,馮曼曼決定交出自己。

兩人的性愛非常美妙,幾乎同時達到高潮。從契合度的各項指標來看,這最後一項無疑讓雙方都無比滿意。

馮曼曼搬入孫耀祖的別墅,共同生活了一個月,然後準備結婚。

是她先開口求婚。兩性關係中女人通常是被動的一方,大多是等待男方主動表示。例外情況也有,比如正和你交往的對象名列黃金或鑽石單身漢榜單,虎視眈眈覬覦你幸運的女人如過江之鯽。這時候不妨把矜持遠遠拋開,能扔上喜馬拉雅山頂最好不過。

她在早餐桌上把一片吐了黃油的麵包遞給他,隨口問了一句:“像不像夫妻的感覺?”相當委婉的問法,聽不出迫切想嫁的意圖,倒像是調侃。

孫耀祖就著她的手腕咬了一口麵包,“我喜歡名正言順。”聽上去也有些模棱兩可。

和他相比,她並不占優勢。馮曼曼清楚自己時間寶貴,男女熱戀期一般在三個月左右。拖得久了,往後也許是相看相厭一拍兩散。他離開她,很快會有年輕漂亮的女人補位撫平傷痕;而她,恐怕很難再找到一個樣樣條件都符合標準的男人。

馮曼曼顯出了工作中當機立斷的魄力,毅然開口道:“我想嫁給你。”她本打算說“做孫太太”,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像是孫太太這個頭銜更吸引自己似的,話到嘴邊硬是改口。“我隻想和你完成結婚的心願。”專欄作家白烏鴉曾總結過求婚的幾大必殺技,她記住了這一句。

孫耀祖放下咖啡杯,給了她肯定答複。

接著是必不可少的兩道工序——財產公證以及簽署婚前協議。協議書中有一條讓馮曼曼看了心理極不平衡,“由於女方出軌導致婚姻破裂,則女方不得向男方索要離婚贍養費”,孫耀祖可以不介意她婚前的性行為,但決不願意戴著綠帽子為她的風流韻事買單。她能理解忠誠對於婚姻的意義,讓她鬱悶的是婚前協議書沒有對男方的出軌行為作出約束。

這個認知令她明白了一件事:在婚姻關係中,她和孫耀祖並不平等。

即使她是獨立能幹事業成功的女性,經濟實力同他比較之下她仍處於弱勢,所以是馮曼曼高攀了孫耀祖。沒有人會說威廉娶了凱特當王妃是他八輩子才修到的福氣。

她忍氣吞聲簽了字,自我催眠幾天後坦然接受了現實。她要嫁給他成為孫太太,這是問題的重心,其他完全能忽略不計。

二十三點零五分的時候,一個男人走進了23.5°N。酒保Allen在馮曼曼回到吧台時向酒吧右邊努了努嘴,告訴她角落裏看起來一臉失意的男人是今晚特別優待的客人。

自從23.5°N開張以來始終保持一項傳統:每晚23點05分進入酒吧的客人將免費享受到老板娘馮曼曼親手調製的一杯雞尾酒。它的名字是——北回歸線以北。

得到免費飲料的客人並不懂它的含義,這杯由綠色薄荷酒、褐色卡魯瓦、無色黑櫻桃甜酒層層堆疊,並搭配一個白色香草口味冰激淩球的雞尾酒其實代表著酒吧主人的心情。

她走進吧台,從杯架上取下一個子彈杯。“還以為今天能輕鬆一下呢。”拿起一片檸檬輕輕擦拭杯口,然後將之倒置於瑪格利特鹽架中。

Allen笑了笑,為老板娘準備好需要用到的酒。“再麻煩也是你自己找來的。”酒吧開張日,為了配合店名的意義,她特意想出這一促銷手法。

馮曼曼一邊往杯中倒入比重不同色彩各異的洋酒,一邊調侃他是不是給女朋友打過電話請安。她知道他不會忘記,深深愛著的人會無時無刻浮現於腦海。

Allen本名邱偉華,還是在校大學生,女友小南是他的學妹。他們相愛,兩個快樂單純的孩子。他帶她參觀打工的地方,驕傲的把她介紹給馮曼曼還有自己熟識的客人。Allen隻給小南榨橙汁,盡管自己能調製最複雜的雞尾酒,他說“好女孩隻喝果汁。”

看到他們,馮曼曼會情不自禁聯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丟在遙遠時光中的回憶。任何人都曾經純真,隻是時間長短不同。

她將調好的雞尾酒放入托盤,離開吧台向坐於角落處的客人走去。婀娜多姿,曼妙輕緩的步態,留下許多讚賞的目光。

男人麵前放著空空的馬丁尼酒杯,作裝飾用的青橄欖靜靜躺在杯底。Allen察言觀色的本領如今益發出色,果然如他所說,這個男人渾身籠罩著沮喪和失落,連帶他周圍的空氣和桌上的馬丁尼酒杯都染上了孤單憂鬱的色彩。

馮曼曼將名為“北回歸線以北”的雞尾酒放上圓桌,微微含笑著說:“先生,這是本店特色……”

男人抬起了頭,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隻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喘息聲。她保持著微笑,但笑容已顯得有些勉強。

“北回歸線,是太陽轉身的地方。”很多很多日子以前,有個男人轉著地球儀,纖長的手指劃過北緯二十三點五度那一條弧線。

馮曼曼的視線移向自己親手調製的雞尾酒,乳白色的冰激淋球漂浮於酒液之上,就像是孤單北半球最荒蕪寒冷的極地。北回歸線以北,太陽直射點到不了的地方。

在茫茫人海,在無邊天地,在很多很多日子之後,她和那個迷戀北回歸線的男人不期而遇——在她的23.5°N。

馮曼曼的愛情狠狠背棄過她,在北緯二十三點五度轉身而去。

她去不了北回歸線以北的地方,和純真年代最愛的那個人。

好幾年前,馮曼曼愛過一個讀地理的男生。和大多數校園愛情一樣,純潔而美好。他們活在象牙塔中,從高高的塔頂眺望遠方,包括那條看不見的北回歸線。

沈建是馮曼曼最早接觸到的有戀物情結的人。年輕時她沒聽說過這一名詞,甚至執著地認為狂熱迷戀北回歸線的他非常有個性。

他的夢想是有一天,沿著北回歸線穿越過的痕跡繞地球一周。地球儀在不停旋轉,他的手指劃過23.5°N,眼神專注。

馮曼曼覺得他性感極了,連他的夢想都浪漫無比。

她攀上他的頸項,細碎的吻落於他的胸膛。“那麼我呢,我在哪裏?”隔著T恤棉質的布料,她摸到他健壯的胸肌。

沈建承受著她的挑逗,身軀微顫。他的目光從北回歸線回來,停留在馮曼曼身上。太陽在23.5°N轉過了身,直射點到不了更北的地方,他們位於北回歸線以北,可她像發光的小太陽,帶來了溫暖。

他張開手臂抱住她,奪走她泛著魅惑光澤的粉紅色嘴唇。暖暖的情意從相連的唇瓣蔓延到全身各個角落,他想自己對她的愛,或許能打個十分。

他們把書桌上亂七八糟的書本資料全掃到地板上,隻留下那個已停止旋轉的地球儀。沈建將馮曼曼抱上去,解開她的襯衣扣,欺身俯首撕咬她玲瓏有致的鎖骨。

他們做愛,年輕漂亮的身體肆無忌憚地糾纏。書桌正對著的窗子大大方方敞開,窗外濃密的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纏綿於泛濫情欲中的兩人渾然不覺,僅僅聽到彼此沉溺激情之海的呻吟。

馮曼曼的手從沈建光裸後背上紅色的抓痕撤離,撫上旁邊藍色的地球儀。他在她體內一個猛衝,白皙柔嫩的手一顫加了作用力,地球儀又開始旋轉。

他曾經說過:“愛情,就像在赤道與北回歸線之間,最熱情的地方。”

“北回歸線以北呢?”馮曼曼好奇地追問。那一片遼闊的疆域,難道沒有愛情的容身之處?

“如果我對你的愛過了這一條線,我會娶你。”他這樣說。

北回歸線,是她所愛的人給婚姻與愛情的分界。他的愛,在0°至23.5°間徘徊,如太陽在地球上尋找自己的直射點。

馮曼曼後來離開了沈建,他們的愛最終過不了北回歸線。她一天比一天忙碌,生活將時間壓榨得一幹二淨,她沒有空閑再去懷念這個已經分手的男人,無論過去愛有多深。

隻是給酒吧命名的時候她想起了一些舊時片斷,左手無名指上閃亮晃眼的鑽戒告訴世人她的身份是孫太太。馮曼曼走到了北回歸線以北的地方,盡管陪在身邊的已非昔日一心想嫁的人。

並非每一段愛情都能越過北回歸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Tropic of Cancer.”嫵媚柔滑的聲音喃喃著這一專有名詞,孫耀祖寵溺地看看新婚妻子,點頭讚同用23.5°N為新開張的酒吧命名。

23.5°N,是孫耀祖送給馮曼曼的結婚禮物。

乍然相見,她和沈建顯然都沒有思想準備。兩人互相凝視,往事風起雲湧,填補了多年分離的空白。

“北回歸線,想不到你還記得。”沈建在煙灰缸中按滅煙頭,視線無意中瞥到馮曼曼手上亮閃閃的鑽戒,他的左手無名指根部也套著一枚鉑金戒指,意義自明。

記不記得無關緊要,他們都跨過了北回歸線,無法轉身。

“這杯酒我請你。”她笑了笑,纖纖玉手伸向他。“它的名字是北回歸線以北。”

曾經深愛過,在煙消雲散的舊時光。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輕快的向他們這邊走來,對於她馮曼曼並不陌生。巫景宜是23.5°N的常客,也是她喜歡的專欄作家白烏鴉。

“你們認識?”她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挑了挑眉笑問。

“校友。”不約而同放開手,又異口同聲地回答。馮曼曼淡淡的眼神輕飄飄掠過,停在某個角落。

巫景宜敏感嗅出有某種名為曖昧或尷尬的氣氛籠罩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她放下精巧的皮包,往沙發椅上隨意一坐。“曼曼,一杯馬丁尼,謝謝。”

馮曼曼收走托盤,“祝兩位愉快。”

沈建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追隨著初戀情人的背影。北回歸線,當自己被瑣碎平凡的生活磨折了銳氣,喪失了夢想之後,那條自從少年時代起就讓他迷戀的緯線再度喚醒了記憶。

在電話留言裏聽到巫景宜約他在23.5°N見麵,他稍稍怔愣。他沒想到在這個遠離北回歸線的城市,竟然會有以此命名的酒吧,他更沒料到會與馮曼曼重逢。

他記得她,記得深深相愛的日子,以及之後的離別。

“不好意思,這麼晚約你過來。”巫景宜開口說話,磁性柔和的聲音讓他回過了神。他想起此行的目的,說服她為自家雜誌寫專欄。

沈建負責雜誌專欄的策劃。最近數月銷量下滑,廣告收入銳減,總編自然把壓力轉嫁到策劃頭上,逼著他拿出新欄目的企劃。他打了一星期的電話,好不容易說動巫景宜和自己見麵詳談。

巫景宜是城中炙手可熱的美女作家,在多份時尚報紙、雜誌設有專欄,電台某夜間節目嘉賓主持。風聞這個女子縱情聲色,放浪不羈,並且從不諱言自己是欲望女郎。

她解開束發的發圈,桃紅色的長發散開,在她白皙的頸項後麵構成一道耀眼的屏障,極為惹人注目。

“你是在二十三點零五分走進酒吧的?”她不談正事,媚眼如絲盯著桌上的雞尾酒。“每晚十一點零五分進來的客人都能得到免費的一杯酒。北回歸線以北,老板娘取得名字很特別吧。”

沈建淡淡笑了起來,倦怠的眼神。當生活冷酷地湮滅他殘留的激情,剩下一個為了養家糊口還清貸款苦苦掙紮的男人,他再一次和年輕時的自己相遇,在太陽背過身的北回歸線。他站在北緯二十三點五度以北,漠然看著那個曾經對人生充滿熱情的青年,癡迷著地球上看不到的一條緯線。

即使看不見,他也知道它在哪裏,等待著他過去。少年義無反顧踏上征途,漸漸模糊了身影。當他疲倦地歸來,才明白不切實際的追尋已輸光了所有,首先便是愛情。

北回歸線以北,他們再不能攜手同去。

馮曼曼心不在焉地晃著紅酒杯,坐在靠窗的位子沉思。落地玻璃窗展現著外麵的霓虹魅影,滿滿一世界姹紫嫣紅繽紛繚亂。

大學畢業,馮曼曼跟著沈建去了廣州,那是北回歸線穿過的城市之一。他的夢想是走遍所有位於北緯二十三點五度的城市,而她的夢想是跟隨他到海角天涯。

輕狂的年少,不顧一切四個字從不用掛在嘴上,明明白白就在心裏。馮曼曼回想起多年前興奮難抑的自己走出廣州站遇到的第一個挑戰——耳邊充斥著完全聽不懂的粵語方言,她這才發現原來會唱幾首廣東歌並不等同於能說會聽。

下意識的,馮曼曼緊緊握住沈建的手。她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唯一能依靠的人隻有他。

沈建的手心都是汗。她不知道是他因為終於來到完成夢想的第一個城市而激動地流汗,還是因為和自己一樣突然對未來產生了不安。

他們,生平第一次離開父母的羽翼振翅高飛,一飛就飛到千裏之外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輕啜紅寶石色澤的葡萄酒,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淺笑。23.5°N成為了她的執念,一直都在心底。

孫耀祖飛去廣州和客戶見麵,那個被北回歸線穿過的城市。

今晚,她和初戀情人重逢,他是唯一一個用北回歸線比喻愛情的男人。

她的記憶穿過重重歲月回到他們最後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疲倦的背對彼此,找不到絲毫擁抱的興致。

“我要結婚了。”他說道,沒有翻身或回頭。

她靜靜躺著,看牆壁上被拍死的蚊子留下的一灘暗紅色血漬。結婚,她幻想過的名詞。但聽他的口吻,新娘並不是自己。

“恭喜。”她冷靜地道賀。

沈建沉默著,而馮曼曼也不再說話,背對著各自入睡。愛情或許還存在,敗給了現實的人生。他們在北回歸線上同床異夢,這輩子無法同行到更遙遠的北方。

她在三天後飛回故鄉,離23.5°N直線距離一千兩百公裏。

沈建結婚了,和公司老板的女兒。兩年後他離婚,離開位於北緯二十三點五度的城市。馮曼曼從大學校友那裏輾轉聽到過他的消息,後來她缺席了好幾次同學聚會,和過去徹底斷了聯係。

太陽直射點每年在南北回歸線之間移動,一年一個來回。背道而馳的愛情沒有轉身的機會,這便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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