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涼的觸感讓宋茉大腦一片空白,她瞪大了雙眼,片刻後,心底卻浮現出一片悲涼。
這是婚後他的第二次主動,第一次她的喘息與情話被曝光在他的好兄弟耳中。
那這一次呢?
是想讓她回去跪地向宋晚道歉嗎?
宋茉戰栗起來,用盡渾身力氣想要掙脫顧時宴的禁錮,顧時宴微微鬆了鬆手臂,下一瞬,她的巴掌已經扇到了他的臉上。
無比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顧時宴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他愣在了原地,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做了什麼。
明明無比厭惡她,可是剛才的動作卻又像是出自身體本能,讓他難以控製。
他想過如何羞辱她、報複她,卻從未想過會將她抱在懷中親吻,占有。
他應當覺得惡心。
可內心的悸動卻又無比清晰......
宋茉喘著粗氣,委屈與怒火盈滿心間,“這樣戲弄我,這就是你為宋晚出氣的方式?”
顧時宴沒有說話,握住了宋茉的手腕,打開車門,讓她坐到了副駕駛室中。
他沉默著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駛離了別墅區。
宋茉了解他,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上挑的眉眼微微下壓著,他抿著唇,臉上的情緒她卻讀不懂。
“顧時宴,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離婚嗎,成全你。”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啞,“不如現在回老宅取結婚證,我們去辦理離婚手續。”
宋茉望著他的側臉,視線劃過他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定格在胸前她從未見過的領帶上。
從前無論多麼重要的場合,他卻從不打領帶。
他習慣不係襯衫最上方的兩顆扣子,矜貴卻又透著一股混勁兒。他說,領帶對他而言是一種束縛。
可現在,他心甘情願係上了別人給的束縛。
她捂了三年的心,也被他全部給了別人。隻留她一個人守著記憶的孤島,痛苦地掙紮。
宋茉輕輕笑了笑,“好。”
話音未落,口袋中的手機卻瘋狂震動了起來。
宋茉望著屏幕上寵物醫院的備注,心中驀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電話接通,那邊的聲音喘著粗氣,有些急切,“宋女士,小九的情況很不好,您現在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大腦中炸開。
幾乎是一瞬間,心臟極致收縮而產生的酥麻感遍布全身,她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喂?您在聽嗎?”
“好......”宋茉的聲音也開始發抖,“我馬上就來。”
“停車,停車!”宋茉望著顧時宴,幾乎控製不住臉上的崩潰,“小九的情況很不好,我現在必須回去!”
顧時宴擰了擰眉,“這樣的把戲你究竟還要玩多少次?”
“這畜牲傷了晚晚,已經養不得了,但她寬宏大量,隻是把它送走,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讓你停車,放我下來!”
顧時宴被她的怒喝聲嚇了一瞬,卻並未踩下刹車,“宋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胡攪蠻纏了?”
急切、擔憂、憤怒、失望,無數種情緒堆積在一切,壓得宋茉幾乎招架不住。
她渾身戰栗著,望著身邊麵色沉凝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恨意。
或許她愛著的那個顧時宴,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宋茉握緊了車門把手,用力向外一推,車門並沒有上鎖,被她輕易推開了一道縫隙。
外麵的風從縫隙中擠入,也讓顧時宴的心臟停跳一拍。
他顧不上其他,伸出手臂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已經探出些許的身子用力扯了回來。
“你瘋了!”
宋茉赤紅著雙眼,聲音帶著涼意,“要麼掉頭,要麼我死!從今往後你便背著殺妻的罪名活一輩子!”
顧時宴低低咒罵著,瞬間向左打了方向盤。邁巴赫掉了個頭,如箭矢般往回駛去。
醫院門口,車子還未停穩,宋茉便已經打開車門衝了出去。
顧時宴捏了捏眉心,也跟著下了車。
手機響起,顧時宴步子一頓,站在醫院門口接通了電話,“喂,媽。”
“阿宴,你哥回來了。”
顧時宴身子僵了僵,“他在國外養病十年,早跟顧家斷絕關係了,現在回來做什麼。”
顧母的聲音也透著幾分擔憂,“他一個月前就已經回了國,沒有回顧家,卻在公司跟你爸見了麵。”
“當年的事鬧得不好看,他母親改嫁,他的病也不知道治好了沒有。現在回來,會不會是想跟你爭一爭......”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寵物醫院內,宋茉一路未停,狂奔到搶救室外。
站在門口,望著那團熟悉的毛發,她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
薩摩耶雪白的毛發沒了光澤,連帶著那雙半闔著的圓眼也沒了光彩,可在模糊看到門外的宋茉時,尾巴卻還是先一步地搖了起來。
宋茉抑製不住喉間的嗚咽,上前輕輕環住了小九消瘦下去的身軀,安撫地摸著它的腦袋。
一旁的醫生歎了口氣,聲音中帶了幾分歉意,“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隻是小九年紀大了,又受了這麼重的傷......”
“它一直強撐著一口氣,或許是希望在它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在你的懷裏度過。”
話落,手術室內響起痛苦的悲鳴。無邊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大滴的淚珠滾落在小九的頭頂,將它蓬鬆的毛發打濕,它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眼角的淚,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後,宋茉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按了按哭腫的眼睛,對不遠處的醫生問道:“可以給我一份小九的傷情報告嗎?”
醫生明白她的意思,指了指最裏麵的房間道:“池醫生是我們院新來的專家,對小九的情況也很了解,您後續都可以跟他溝通。”
宋茉輕聲道了謝,敲響了房門。
“請進。”
男人的聲音清澈好聽,年紀並不大。
一襲標準的白大褂,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漆黑色的鋼筆。
他垂著眼,睫羽的陰影投在高挺的鼻梁之上。
是個極為好看的男人。
聽到聲音,男人也抬頭望了過來。
在看到宋茉的刹那,指尖的鋼筆倏然墜落,留下一道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