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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陳銳就醒了。

身邊毛毯還是空的,他坐起身,看見了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阿茹娜。

她身著一身單薄的白色長袍,背對著他坐在火盆邊,脊背挺得筆直,但整個人卻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怎麼了?”

阿茹娜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沒有回頭。

“我阿父…昨晚燒得厲害,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聲音發顫,失去了往日的鎮靜。

“薩滿剛剛看過了,他說…最多,還有三天。”

三天!

陳銳心猛地一沉。

這個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短。

他起身下地,走到她身後,將手搭在對方肩膀上。

身體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先別慌。”陳銳聲音很穩,“穩住,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除了薩滿,隻有我阿父的兩個親衛。”

“好。”陳銳點頭,“記住,從現在起,王帳不許任何人靠近。你對外就說,酋長需要靜養,謝絕一切探望。”

阿茹娜用力點頭,但眼中焦慮卻絲毫未減。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不遠處。

緊接著,一個洪亮又充滿壓迫感的男聲響起,那聲音帶著刻意的關切,像是在宣告什麼。

“阿茹娜妹妹!我聽說叔叔身體不適,特地從東邊部落換來了最好的雪蓮,來看望他老人家!”

阿茹娜身體僵硬,她咬著牙,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了兩個字。

“巴圖。”

陳銳眉毛一挑。

就是他,蒼狼部落酋長的遠房侄子,阿茹娜堂兄,外號“瘋狼”的巴圖。

這個節骨眼上門,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出去應付他!”阿茹娜匆匆交代一句,強行整理了一下衣袍,恢複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快步走了出去。

陳銳沒動,隻是悄無聲息地走到帳篷簾後,從縫隙向外望去。

一個身材雄壯如熊的男人翻身下馬,正是巴圖。

他身高近一米九,滿身虯結的肌肉幾乎要撐爆衣服,一道陳年舊疤從左眉骨劃過鼻梁,讓他看起來時刻都在怒視著什麼。

身後還跟著幾個精銳戰士,個個神情倨傲,不像探病,倒像是來示威的。

“巴圖,薩滿讓我阿父靜養,不便見客,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阿茹娜攔在王帳門口,聲音冰冷。

巴圖咧嘴一笑,徑直走上前,他看阿茹娜的眼神,不像在看親人,更像在打量一件即將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妹妹說得哪裏話。叔叔身體欠安,我這個做侄兒的,幾天都沒睡好。”

他不由分說地將一個皮袋往阿茹娜手裏塞,手指有意無意地朝著她的手背蹭去,“這可是我宰了六頭牛才換來的百年雪蓮,專治疑難雜症。”

就在巴圖手指即將觸碰到她手背的瞬間,阿茹娜手腕一翻,快如閃電,一把扣住了巴圖的手腕。

“哢!”

一聲清脆的骨節錯位聲。

巴圖臉上笑容一僵,隻覺得手腕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股鑽心劇痛傳來,半邊身子都麻了。

“安分點。”阿茹娜語意如刀,手上一甩,將他推開半步。

巴圖又驚又怒,踉蹌著退後,甩著失去知覺的手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身後的親衛們麵麵相覷,都看到了自家頭領的窘態,卻沒人敢上前。

“薩滿?”他強忍下屈辱,轉而嗤笑一聲,“那個老糊塗除了跳大神還會什麼?妹妹,你可別耽誤了叔叔的病。”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阿茹娜完全籠罩。

“讓我進去看看叔叔。叔叔是整個部落的酋長,他的身體,可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事。”巴圖臉上的笑容淡去,話裏帶上了命令口吻。

“不行。”阿茹娜寸步不讓。

“讓開。”巴圖聲音也冷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無意間掃過阿茹娜身後,她那頂私人帳篷的簾子似乎動了一下。

他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一個可能。

趁阿茹娜防備大帳,快步走向她的帳篷,一把掀開了簾子。

陳銳正站在裏麵,平靜地看著他。

男人?!

巴圖怒火中燒,他一直視阿茹娜為自己的私有物,如今在她的帳篷裏發現另一個男人,這讓他感覺受到了莫大羞辱。

但剛剛被阿茹娜教訓的劇痛還在,他知道自己沒資格管她的事,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化作惡毒嘲諷。

“我當是誰,”巴圖對著陳銳獰笑,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原來是隻躲在女人帳篷裏的哈巴狗!”

周圍戰士們發出一陣哄笑。

阿茹娜臉上罩上寒霜,正要發作。

陳銳卻先開了口,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巴圖,隻是對阿茹娜輕聲說。

“外麵風大,別讓瘋狗的口水濺進來,臟了帳篷。”

“你說什麼?!”巴圖勃然大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但看著旁邊眼神愈發冰冷的阿茹娜,終究沒敢動手。

“滾!”

這一次,是阿茹娜說的。

她向前一步,重新擋在帳篷門口,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氣,讓巴圖身後的戰士們都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巴圖的臉色鐵青,手腕的酸麻感和心裏的屈辱感交織在一起。

他不敢真的跟阿茹娜動手----畢竟阿茹娜才是部落第一勇士,他隻是第二。

所以他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陳銳。

“漢狗,你給我等著!”

他撂下這句狠話,翻身上馬,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陳銳目送他們離開,指尖在褲縫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他在心裏已經給巴圖的各項戰鬥數值打了分:力量有餘,速度不足,性格魯莽易怒,是個典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

這種人,好殺。

帳篷裏,阿茹娜的身體還在因為憤怒而輕微顫抖。

陳銳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腕,見上麵沒有被巴圖掙紮時弄傷,才鬆了口氣。

“你這護食的樣子,還挺凶。”

他調侃了一句。

阿茹娜猛地抽回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嘴硬道。

“他該死。”

風波過後,陳銳不敢耽擱,立刻趕回了鍛爐棚。

鍛爐棚裏熱浪滾滾,角落裏,幾個大陶甕正圍在爐火邊,散發著酸中帶甜的古怪氣味。

劉大滿頭大汗,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根中空陶管連接到蓋子上,另一端則通向一個冷卻水槽裏的小陶瓶。

這套簡陋的蒸餾設備,就是他們的希望。

“公子,都按您說的弄好了。”劉大擦了把汗,眼神裏滿是忐忑。

“點火,用文火慢慢加熱,別讓它沸騰得太厲害。”陳銳指揮道。

隨著爐火舔舐著陶罐底部,罐子裏的果汁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咕嘟作響。

一股更濃鬱的酸味彌漫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劉大緊張地盯著那根陶管的出口,可那裏什麼都沒有。

“公子,這是不是…沒用啊?”他小聲嘀咕。

陳銳沒說話,隻是盯著那根被濕布不斷降溫的陶管。

終於,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縷蒸汽從陶管末端飄出。

緊接著,一滴晶瑩液體在管口凝聚、顫抖,然後“嘀嗒”一聲,落入了下方小陶瓶中。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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