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銳是被一股濃鬱的焦香喚醒的。
這兩天體力消耗不小,肚子馬上發出一陣咕嚕聲。
他睜開眼,阿茹娜已經穿戴整齊,正盤腿坐在火盆邊,背脊挺得筆直,手裏拿著小刀正熟練地分割著一塊烤羊腿。
刀鋒輕巧地劃過焦脆的外皮,避開骨骼,將一塊塊肥瘦相間的羊肉切下,碼放在旁邊一塊溫熱的石板上。
陳銳坐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他試著做了個大幅度的扭腰拉伸,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響,舒暢無比。
昨夜又得到了一點屬性點,和一次【鳥瞰視野範圍+1%】,屬性點他暫時還沒想好用在哪裏。
“醒了?”
阿茹娜沒有抬頭,隻是用刀尖,將那塊盛滿烤肉的石板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石板上,除了切好的羊腿肉,還有兩個烤得表皮焦黃、油脂豐腴的羊腰子。旁邊是一遝麥餅和一碗馬奶酒。
這女人…
陳銳心中微暖,沒想到這小母狼竟然還給自己把肉切好了。
這待遇,比前幾天稀湯野菜強太多了。
“你們部落貴族的日子,過得是真舒坦。”
陳銳也不客氣,抓起一個羊腰子就咬了一大口。
他抓起一個羊腰子就咬了一大口。
外皮酥脆,內裏嫩滑,粗鹽和不知名香料在口中炸開,天然又野性。
阿茹娜終於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移開,端起自己的馬奶酒喝了一口。
“吃你的。”她仍保持著慣有的驕傲,“我阿父的病,你想得怎麼樣了?”
陳銳三兩口解決掉一個羊腰子,拿起奶餅蘸著肉油,含糊地回答。
“是傷口化膿性感染。說白了,就是傷口爛了,有毒的東西順著血進了身體裏。”
阿茹娜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他。
"毒?"
“對,”陳銳撕下一條羊腿肉,一邊嚼一邊說,“這種毒,拖下去,必死無疑。”
阿茹娜握著刀柄的手指收緊了些。
“怎麼治?”
“需要一種特殊的藥草。”陳銳將嘴裏食物咽下,“我們漢人叫它‘大蒜’,你們草原上應該叫它‘沙蔥’。”
“沙蔥?”阿茹娜蹙起眉頭,“就是那個味道很衝,隻能當佐料的東西?”
"沒錯。"陳銳點頭,"它的汁水,能把毒燒幹淨。"
阿茹娜半信半疑。
“火能燒死草,沙蔥能燒死毒,就這麼簡單。”
昨夜他思慮再三,才從自己野外生存知識庫裏,翻出了這個唯一可行,也最容易找到的土方子----大蒜素。
至於更有效的青黴素,則太靠運氣了,眼下根本指望不上。
阿茹娜沉默片刻。
“你知道哪裏有?”
“我知道。”將剩下的食物幾口吃光,“但需要人手,還有自由走動的權力。”
阿茹娜看著他。
沒有過多遲疑,她伸手從脖子上解下一個掛墜。
那是一顆被打磨得雪白的狼牙,上麵用黑色的顏料刻著一個狼頭圖騰。
"拿著。"
狼牙落入手心,還帶著頸間的溫熱。
“見它,如見我。”
阿茹娜說完,便不再看他,轉頭繼續切割自己的那份烤肉,隻是動作比剛才慢了半分。
這女人,有魄力。陳銳心裏讚了一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個能成大事的。
“我出去找幾個幫手,放心,我會保密的。”
陳銳掀開簾子,走向位於部落下風處的鍛爐棚。
他剛到鍛爐棚,正要尋找孟山,黝黑壯漢就從爐火邊衝了過來,一把將他拉到角落裏。
“銳哥兒,你可算露麵了!”孟山壓低了聲音,語氣裏滿是焦急。
“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孟山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他上下打量著陳銳,眼睛越睜越大。
不對勁。
眼前的陳銳,身上穿著幹淨的麻布衣服,雖然料子普通,但沒有破洞和汙漬。
臉上也洗得幹幹淨淨,麵容英挺,氣色紅潤,哪有半點奴隸的憔悴樣?
孟山上下打量著陳銳,見他衣物幹淨,氣色也好,心下更為疑惑。
“你…你這是?”孟山結結巴巴地問。
他想過陳銳可能躲起來了,甚至可能已經被蘇赫那夥人打死了,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副模樣。
“我沒事。”陳銳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平靜,“孟叔,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別提了!”孟山一聽,又急了,“那畜生因你被少主罰了鞭子,傷剛好,昨天開始就像瘋狗一樣到處尋你!你可千萬別露麵!”
“我需要幾個手腳麻利的幫手,去辦一件要緊事。”
陳銳沒有理會他的勸告,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孟山愣住了,辦要緊事?
一個奴隸能有什麼要緊事?
他有些猶豫,這要是被蘇赫撞見,自己也得脫層皮。
“行!陳公子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您在這稍等,我這就去叫人。”
陳銳看出了他的顧慮,也不多言。
他直接拿出了那顆狼牙信物。
雪白的狼牙,黑色的圖騰,在爐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
孟山一下忘了呼吸。
他死死地盯著那顆狼牙,作為部落的老人,他不可能不認識這圖案----那是酋長一族的圖騰。
如果沒看錯,這正是少主阿茹娜從不離身的項鏈!
他猛地抬頭,再看陳銳時,臉上的焦急和擔憂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駭然、敬畏與狂喜的複雜神情。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難怪陳銳失蹤幾天後會是這副模樣,難怪他有底氣說要辦“要緊事”。
孟山的身子猛地一震,深深地彎下了腰,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陳…陳公子!孟山有眼不識泰山!您有什麼事盡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絕無二話!”
這可是天大的機遇!
能跟在少主身邊的人辦事,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孟叔不必多禮。”陳銳坦然受了他這一禮,伸手虛扶,“我需要一個陶匠、一個獵戶兄弟,跟我去辦些事情。”
“好!好!”孟山激動得滿臉通紅,腰杆挺得筆直,“公子您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您在這兒稍等,我這就去叫人!”
孟山走後,陳銳獨自坐在鍛爐旁的木墩上,看著爐火明滅,陷入了沉思。
蘇赫。
又是這個畜生。
他可以不理會。
畢竟,他現在是阿茹娜的人,隻要亮出那顆狼牙,蘇赫這種角色連給他提鞋都不配,見了麵隻會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但然後呢?
他將永遠是“阿茹娜的男人”,一個靠女人庇護的附屬品。
他所獲得的一切尊重,都將源於那顆狼牙,而非他自己。
草原上,狼王從不借母狼的威風。
陳銳的骨子裏,是源自華夏最頂尖特種部隊“龍牙”的驕傲。
他信奉的從來不是借勢,而是造勢。
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今天,他就要用蘇赫的血,給自己在這片草原上立下第一塊基石。
他要讓所有人,無論是胡人還是漢人,都清楚地認識到一件事----他陳銳,不好惹。
況且…憑什麼?
憑什麼他蘇赫可以肆意作惡,我陳銳就不能出手懲惡!
上次他可還沒怎麼出手,一筆血債尚未勾銷!
念頭通達,陳銳眼中隻剩下怒濤般的戰意。
他站起身,不再等待孟山,邁開步子,徑直走向奴隸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