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裏那還是之前的樣子,門口還有層薄灰。
“時宜,怎麼感覺這段時間,家裏一直沒人呢。”
“遙遙才九歲,能去哪?”
顧叔叔的腳步在通往客廳的走廊上頓住了,他微微蹙眉。
“什麼味道?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是我屍體的味道。
從地下室的方向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是我留下的最後痕跡。
媽媽也聞到了這個味道,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我好像又惹媽媽不開心了,媽媽喜歡香香的。
媽媽嫌惡地用手在鼻尖扇了扇,目光憤怒地掃過四周。
“還能是什麼?”媽媽冷笑,
“肯定是那死丫頭搞的!不知道又把什麼垃圾藏了起來,或者幹脆就是她自己弄出來的臭味!”
“她就是個邋遢胚子,上不得台麵!”
顧叔叔猶豫了一下,看向地下室:
“遙遙她之前在裏麵呆了多久?那天......”
“多久?”媽媽打斷他,語氣不耐,
“能呆多久?第二天中午保姆就會在院子裏打掃,那門我就關了一層,早跑出來了!”
“誰知道又野到哪裏去了,現在倒好,把家裏弄得臭氣熏天!”
媽媽目光掃過玄關,上麵放著我的水杯,印著褪了色的小星星,是之前她買給我的。
我一直當寶貝一樣用著。
媽媽一步上前,抓起那個杯子,狠狠地扔在地上!
不要媽媽!
我撲過去想去接住,卻穿過了我的手掌。
清脆的碎裂聲炸開,瓷片四濺。
“這丫頭真是長本事了,都學會不回家了。”
“有本事永遠別回來!”
對不起媽媽,我又惹你生氣了。
可是我沒有亂跑,一直在家。
我把家裏弄臭了,我錯了。
顧叔叔看著地上的碎片,歎了口氣,從隨身行李裏拿出一個盒子:
“好了,別氣了。我給遙遙帶了禮物,瑞士的巧克力,小孩子都喜歡......”
“禮物?!”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顧朗!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用給她帶!扔了!你當耳旁風嗎?!”
媽媽一把奪過,直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她配嗎?一個孽種!看到她我就想起我愚蠢的過去!”媽媽胸口起伏著,眼神裏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拿著你的好心去喂狗,也別用在她身上!”
原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媽媽愚蠢的過往,是敗筆。
媽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激動的情緒
“出去吧,去看看恩恩。這麼多天,都沒指導她練舞,還有兩周就比賽了。”
提到顧恩恩,她的語氣瞬間柔和。
“恩恩真的很有天賦。”
顧恩恩,顧叔叔的侄女。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剜了一下。
媽媽以前也曾說過我有天賦。
那時爸爸還沒離開。
陽光溫暖的練功房裏,媽媽穿著練功服,溫柔地幫我壓筋。
“我們遙遙以後一定是個優秀的芭蕾舞演員,”她笑著說,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臉頰,
“像媽媽一樣。”爸爸補充道。
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是爸爸離開後?
還是我無法做出標準的芭蕾動作後?
媽媽剪碎了我所有的芭蕾舞鞋,扔進了垃圾桶。
“跳什麼跳!瘸子一樣!別給我丟人現眼!”
後來,媽媽把所有的熱情和期望,都傾注在了顧恩恩身上。
每天耐心地指導顧恩恩,眼裏滿是愛惜。
為顧恩恩挑選最美的舞裙,為她爭取難得的比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