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伴兒吳建軍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
“拆遷?”。
“對!說是要建個什麼旅遊度假區,咱們那一片全劃進去了!補償標準剛下來,高得很!阿蘭,咱們這回可真要成有錢人了!你趕緊下來,我帶你回村裏看看!”
我掛了電話,心裏最後一點猶豫和不舍,也隨之煙消雲散。
這真是老天爺都在幫我。
我換好鞋,拉開門。
吳俊和劉洋還堵在門口,顯然也聽到了電話內容。
他們的表情很精彩。
震驚、懷疑,最後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和貪婪。
“媽,拆遷?真的假的?賠多少錢?”吳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放光。
劉洋也一改剛才的刻薄,堆起笑臉:“媽,您看,我就說您是福星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這下咱們家不光有麵子,裏子也有了!”
她說著,就要來接我手裏的行李箱:“媽,您這是幹嘛呀,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快,把箱子給我,外麵冷,咱們進屋說,進屋說!”
我看著她那張瞬間變幻的臉,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甩開吳俊的手,冷冷地說:“跟你們有關係嗎?”
劉洋的笑僵在臉上。
吳俊也急了:“媽,你怎麼說話呢?我可是你兒子!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這筆錢正好,我們一直想換套學區房,這下夠首付了!”
“你的錢?”我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被我從小抱到大的男人,陌生得可怕,“吳俊,你的臉皮是什麼做的?是城牆嗎?”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拉著行李箱徑直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隔絕了他們錯愕又憤怒的臉。
樓下,老吳已經靠在車邊等我,看到我拉著行李箱,他愣了一下,但什麼也沒問,隻是默默地接過去,放進後備箱。
“走,回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老家的路上,我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老吳。
老吳氣得猛地一拍方向盤:“混賬東西!我早就說,你就是太慣著他了!把他們慣得不知天高地厚!”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老吳,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瓜葛了。”
“我支持你!”老吳斬釘截鐵,“咱們有手有腳,還有這筆拆遷款,後半輩子怎麼過都比看他們臉色強!”
第二天一早,我沒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坐車去了市裏。
我先去銀行,把我那張綁定了退休金的銀行卡掛失,然後重新辦了一張卡。
吳俊有我那張卡的副卡,每個月我退休金一到賬,他就毫不客氣地劃走大半,美其名曰“替我保管”。
現在,這筆“保管費”,他一分錢也別想拿到了。
我把所有積蓄,連同剛到賬的退休金,全部轉到了新卡裏。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渾身的枷鎖都卸掉了。
從銀行出來,天高雲淡。
我正準備找個地方吃午飯,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吳俊發來的微信,語氣是命令式的:“醒了沒?今天周三,小寶下午三點半放學,別忘了去接。”
“接到直接送去興趣班,我跟劉洋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隻是鬧脾氣。
這條信息,成了壓垮我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的稻草。
我看著那行字,笑了。
然後,我點開家庭群,把我昨天在老家院子裏拍的一張照片發了上去。
照片裏,陽光正好,我坐在桂花樹下,笑得燦爛。
我配上了一行文字:“山中歲月長,歸園田居,養老生活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