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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中，吳俊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

他摸了摸肚子，皺著眉對我下達指令：“行了，別鬧了，趕緊去做飯，我餓了。”

“趕緊去做飯，我餓了。”

吳俊這句話，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我剛才的爆發隻是一場無理取鬧的兒童劇，現在劇終了，當媽的就該回到廚房，繼續當那個任勞任怨的免費保姆。

劉洋也抱起胳膊，用下巴指著廚房：“聽見沒？趕緊的。今天這頓飯錢，還有打碎這些東西的錢，都從你退休金裏扣！”

我看著他們倆，突然就笑了。

我笑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養出了怎樣一頭白眼狼。

我慢慢轉身，走進廚房，他們以為我服軟了，劉洋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沒有走向灶台，而是走到掛鉤前，把我那條洗得發白、帶著兩個小熊補丁的圍裙，摘了下來。

然後，我把它扔進了剛才劉洋扔掉我盤子的那個垃圾桶裏。

我回頭，看向他們：“你們沒長手腳嗎？”

吳俊的臉色瞬間變了：“媽，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走到臥室門口，拉開門，“從今天起，我這個丟人的老媽子，不伺候了。”

我“砰”地一聲關上門，反鎖。

身後傳來劉洋的尖叫和吳俊的拍門聲。

“張蘭！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媽！你開門啊！你又鬧什麼脾氣！”

我充耳不聞，拉開衣櫃，拿出我最大的那個行李箱。

我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一個放著我和老伴兒結婚照的相框，還有我媽留給我的一個首飾盒。

收拾完這一切，不過十分鐘。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

吳俊的聲音軟了下來：“媽，我知道你生氣。你先開門，咱們好好說。你這樣，鄰居聽見多不好。”

又是“不好”，又是“麵子”。

我拉著行李箱，走到門邊，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付出了無數心血，卻沒得到一絲尊重的“家”。

我打開門。

吳俊和劉洋站在門口，看到我手裏的行李箱，都愣住了。

“媽，你這是要幹嘛？離家出走啊？你都多大歲數了，別學小年輕玩這套行不行？”吳俊的語氣裏滿是無奈和不耐煩，核心還是嫌我麻煩。

我沒看他，隻看著劉洋：“你剛才說的話，我記下了。”

劉洋一愣：“我說什麼了？”

“你說，我走了，就別指望你們給我養老。”

劉洋被我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地嚷道：“對！我說的！怎麼了？”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是死是活，都跟我們沒關係！你可想好了，別到時候沒人管，又哭著回來求我們！”

“好。”

我隻說了一個字，拉著行李箱，從他們中間穿過。

在門口換鞋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老伴兒吳建軍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喂，老吳。”

電話那頭傳來他爽朗的笑聲：“阿蘭，收拾好沒？我到小區門口了。告訴你個大驚喜，咱們家那老院子，村裏剛開完會，正式通知要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