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久久纏綿病榻的症結,可算是找到了。
公主的奶娘請來了巫祝。
據說,公主之所以胸口疼得厲害,是因為被人下了詛咒。
巫祝轉著圈跳了許久,詛咒指向了裴胭的院子。
說下咒的人就在這裏。
裴胭被粗暴地拉著,生生拖到巫祝麵前。
巫祝指著她,神情激動,手舞足蹈,嘴裏嘰裏咕嚕不吐人言。
“巫祝說了!”奶娘道,“就是她下的咒!”
裴胭隻覺荒謬可笑。
怪力亂神之說,這些人用起來倒是順手。
她抬眼看巫祝:“有證據嗎?”
巫祝神情一僵,突然揮起手中桃茢,重重給了她一下。
裴胭骨頭劇痛,喉間都泛了腥甜。
奶娘指著裴胭:“竟敢頂撞巫祝!也不怕遭天譴!”
裴胭將腥甜咽下,滿目厭憎,卻是冷笑一聲。
她說:“不怕遭天譴......這話用在你們身上更合適吧。”
裝神弄鬼。
她抬起自己的雙手。
“我倒不明白,”裴胭說,“這樣一雙手,怎麼下咒?”
她的指間滲著血,芒絲似的針都染紅了。
裴澈瞳孔驟縮。
她的手......
他想到了裴胭在火災那日的自救。
她一個人,用這樣一雙手披了衣裳,在火海中跑出來。
可那時,公主暈過去了,他顧不上她。
又想到去他書房報信的那個鬼頭鬼腦的丫鬟。
那個丫鬟好像是說......她的手疼得厲害......
“夠了,”裴澈揉一揉眉心,“鬼神之說,不可盡信......”
公主眼珠一轉。
立時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殿下!”公主奶娘的大嗓門立刻響起,“我的殿下哎......我苦命的小公主哎......”
公主麵色紅潤,靠在裴澈懷裏,聲音卻刻意地氣若遊絲,嗚嗚假哭起來:
“裴郎,我疼......”
裴澈暗中握緊了拳。
公主若執意裝病,陛下那邊一定會起疑。
陛下一旦起疑......
他對裴胭的執念便瞞不住。
裴澈咬了咬牙,看向巫祝:
“這咒怎麼解?”
巫祝圍著裴胭跳了一圈,手裏桃茢指著她,又是嘰裏咕嚕一通。
公主奶娘眼球轉了轉:
“這女人被邪魔俯身,得驅魔才行。”
所謂驅魔。
便是要她在正午,當街被綁在柱子上暴曬。
全身隻能著褻衣。
還是在人來人往的主街上。
奶娘一本正經、振振有詞:
“魔都怕人。”
“隻要見到的人夠多,魔就嚇跑了。”
“所以府裏不行,就得是車馬行人最多的主街,人多,魔才會受驚,才會跑。”
奶娘的小眼睛裏,陰損惡毒藏都藏不住。
主街是裴胭長大的地方。
裴家行商,主街上的很多店鋪商賈,都是裴家父母的故友。
她就是要她在這些人麵前,受盡屈辱,尊嚴和清白盡失。
裴胭麵色扭曲,掙紮不止:“你敢——”
“駙馬爺,您看呢?”奶娘殷勤湊到裴澈麵前,滿臉堆笑,“這魔驅了,公主的病就好了。公主病好了,就能跟著您回宮中赴宴了。皆大歡喜,是不是?”
公主撒嬌似的靠在裴澈懷裏:
“裴郎,你難道分不清哪個更重要嗎?”
裴澈看著她們一唱一和。
毫無破綻的神情仿佛一張麵具,黏在他的臉上,撕下來就是扒皮見血。
“裴郎,裴郎~”公主拉他的袖子,“我現在被咒了,胸口疼得很呢~”
裴澈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平靜得仿佛事不關己。
“好,”他聽到自己說,“但是她得活著。”
隻要她活著。
所有的不公,有朝一日,他都會為她討回來。
羞辱......
滔天權勢麵前,什麼羞辱咽不下?
她會明白的。到那時候,她會理解他的。
可是裴澈不知道,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裴胭的手臂火燒火燎地燙了起來。
當前牽絆值:30。
她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