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坐下來,沒有發怒,反而給我倒了杯茶,語氣是久違的溫和。
「雲瑤,昨日是我衝動了。」
「鶯鶯她......大夫說她自小體弱,又在戰場上受過驚嚇,傷了底子,需要名貴的藥材好生將養著。」
我端著茶杯,沒有作聲。
見我不說話,他又放緩了聲音。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鶯鶯她無父無母,孤苦無依,我不能不管她。」
「你一向是最善良大度的,就當可憐可憐她。」
他終於說到了正題。
「你嫁妝裏,不是有一支百年的血玉參嗎?太醫說,此物對鶯鶯的病症有奇效。」
「你把它拿出來,算我......算我借你的,日後定加倍償還。」
我差點嗤笑出聲。
為了柳鶯鶯,他可以毫不猶豫地開口,索要我母親留給我傍身的嫁妝。
前世,我就是這樣,被他連哄帶騙,一點點掏空了所有。
我放下茶杯,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夫君說的是哪裏話,你的義妹,自然也是我的義妹。」
「區區一支血玉參,給了便是。」
謝長廷眼中閃過驚喜,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
我接著說:「隻是,妹妹身子如此虛弱,光靠一支參恐怕不夠。我嫁妝裏還有些銀錢,不如一並拿出來,給妹妹買些上好的補品。」
謝長廷聞言大喜過望,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感動,臨走前不忘說好話安撫我:「雲瑤,我就知道你最是深明大義。」
隔天一早,柳鶯鶯便扶著丫鬟的手,麵色蒼白地出現在我的院子裏。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風一吹,仿佛就要倒下。
「姐姐......」
她未語淚先流,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得人心都碎了。
「你不要生哥哥的氣,他隻是一時情急。」
「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總要用名貴的藥材吊著,才拖累了哥哥。」
她說著,便要對我行禮。
「姐姐若實在為難,那藥......鶯鶯不吃了便是,萬不能因此傷了姐姐和哥哥的和氣。」
前世,我就是被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騙了過去。
我以為她真心將我當姐姐,以為她真的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女。
我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將母親留給我的珍寶悉數拿出,隻為博她一笑,也為博謝長廷一句誇讚。
換來的,卻是她親手端來的那杯毒酒。
「妹妹說的這是哪裏話。」
我親自扶起她,臉上掛著溫柔得體的笑。
「你的身子要緊,將軍心疼你,我這個做妻子的,自然也要替他分憂。」
柳鶯鶯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卻又很快掩飾過去,化作滿眼的感激。
「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心善。」
我拉著她的手,帶她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輕聲歎氣。
「隻是,我嫁入將軍府時,帶來的嫁妝田產,前兩年為貼補軍用,已經變得不多了。」
「如今手頭確實有些緊張。」
柳鶯鶯的臉色微微一僵。
「不過......」我話鋒一轉,「妹妹放心,你的藥,一分都不會少。」
「我想了個法子,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全了將軍愛護妹妹的心意。」
柳鶯鶯立刻追問:「什麼法子?」
我笑了笑,拍著她的手背。
「我娘家陪嫁的那些鋪子,雖然收益大不如前,但畢竟是京中黃金地段的產業。」
「我打算將它們盡數變賣。」
柳鶯鶯的眼睛瞬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