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景深臉上的怒火被一種荒謬感取代,他幾乎要氣笑了:「夏晚檸,你又在鬧什麼?不就是因為手術我沒在?我不是說了我在忙......」
「忙?」我打斷他,輕笑一聲,「忙著在馬爾代夫的海灘上,陪江月曦看日落嗎?」
「還是忙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賣掉我的心血去討江月曦開心?」
顧景深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閃過一絲被戳破的狼狽。
記憶回溯。
那是一周前。
我剛做完流產手術,一個人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冰冷的家。
空蕩蕩的別墅裏,隻有止痛藥和宮縮的陣痛陪著我。
而手機裏,江月曦的朋友圈正熱鬧非凡。
九宮格照片,張張都是她和顧景深在馬爾代夫。
碧海藍天,白色沙灘。
他們依偎著看日落,他在水下為她拍照,他背著她走在細浪裏......
每一張,江月曦的笑容都明媚刺眼。
配文是:「謝謝你的陪伴,治愈我所有不開心。」
下麵共同好友的起哄祝福,像一個個無聲的耳光,扇在我臉上。
我蜷縮在沙發上,腹部是空蕩的鈍痛,心裏是密密麻麻的針紮。
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幾乎將我撕裂。
那時我還在為他找借口。
或許,他隻是想安撫情緒不穩定的江月曦。
或許,他很快就會回來。
直到修養在家,無意間在他書房尋找一份舊保險單時,碰落了一個文件夾。
散落出來的文件最上麵,是一份股權抵押協議的草案。
抵押物,是我們婚後共同創立、傾注了我無數心血的「初心科技」。
資金用途,赫然寫著——用於「曦月資本」的A輪融資補充款。
曦月資本。
江月曦那個被所有專業投資人看來都如同笑話一般的、空殼的創業項目。
顧景深卻要用我們共同的公司去填她的窟窿。
那一刻,我站在他的書房裏。
看著朋友圈裏他們狂歡的照片,再低頭凝視著腳下這份冰冷的抵押協議......
十年癡纏,七年婚姻,連同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啪」的一聲,斷了。
回憶的潮水褪去,隻剩下眼前現實的荒蕪。
顧景深眼神閃爍,試圖解釋。
「那份抵押協議隻是草案!月曦的項目需要資金,我隻是想幫她一把,而且......」
「而且什麼?」我抬眼,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而且你父母控製你的經濟,你能動用的、最大額的、不被他們立刻察覺的資產,就是我們共同的“初心科技”,對嗎?」
他被我問住,臉色難看。
我沒有再等他的回答,隻是閉上眼,將頭轉向另一邊。
聲音疲憊至極。
「我累了,想休息了。」
逐客令下得明顯。
顧景深愣在原地。
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默默離開。
臥室裏終於恢複寂靜。
我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華麗的吊燈,眼底最後一絲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
心死之後,不是崩潰,是極致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