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婆不到半小時就趕到了醫院。
婆婆眼睛紅腫,顯然是氣急了也心疼壞了。
公公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但親自聯係了院長,調來了院裏最好的婦科和麻醉科團隊。
「檸檸,別怕,爸媽在。」婆婆緊緊握著我的手,背過身抹去眼淚。
手術很順利。
我被推回VIP病房時,外麵客廳已經堆滿了昂貴的補品和鮮花。
婆婆甚至當場拍板,將老宅跟了她幾十年的、最懂藥膳調理的保姆周媽撥了過來,專門照顧我小月子。
「你什麼都別想,把身子養好最要緊。」婆婆替我掖好被角。
我虛弱地點頭,垂下眼睫,蓋住眼底的冰涼。
晚上九點,顧景深回來了。
帶著一身未散的酒氣和脂粉香,以及臉上一個清晰的、紅腫的巴掌印。
他徑直闖進臥室,門在他身後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裏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和被羞辱後的暴躁。
「夏晚檸,你現在長本事了?學會耍心眼了?」他聲音冰冷,帶著嘲諷,「故意挑今天打電話給媽,嗯?」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一通裝可憐的電話,爸媽直接衝到月曦的生日宴!當著所有朋友的麵,媽指著月曦的鼻子罵她不知廉恥!爸差點當場跟我斷絕關係!」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
「月曦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鬆口答應考慮跟我在一起!現在全毀了!她在她父母麵前抬不起頭,哭得差點昏過去!你滿意了?!」
我看著他臉上那鮮紅的指印,看著他為了另一個女人對我歇斯底裏。
腹部那空蕩蕩的鈍痛,猛地變得尖銳起來。
他知道我今天手術。
他知道我需要他。
他甚至挨了打,受了辱。
可他滿心滿眼,隻有他的月曦受了多少委屈,他們的未來被我如何「毀掉」。
那他有沒有想過,一周前,我才躺在手術台上,拿掉了我們剛剛兩個月的孩子?
那時,他也是這樣站在我麵前。
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的幾滴眼淚,低聲下氣地求我。
「晚檸,月曦她......情緒很不穩定,她受不了我們有了孩子......」
「這個孩子現在來的不是時候,我們先不要,好不好?我保證,以後......」
以後什麼呢?
以後再為了她,犧牲掉我嗎?
十年。
我捂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可顧景深的心,比石頭更硬,更冷。
我閉上眼,將最後一絲微弱的酸澀逼退。
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一片平靜。
「顧景深,」我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我不想再這樣了。」
他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我重複道,聲音平靜,「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