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我低頭凝視著掌心的卡帶,記憶瞬間被拉回多年前。
他和導師的項目失敗後,江哲一度陷入自我懷疑的深淵。
那時的他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對著電腦屏幕發呆,不言不語,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像。
他母親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拜托我多開導他。
我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
常常陪他在小小的出租屋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一次他因為壓力過大而崩潰,我花了三天三夜,用最基礎的代碼為他寫了一個專屬的像素小遊戲。
遊戲的終點,是他抱著一個巨大的像素愛心,笑得像個孩子。我悄悄把手邊的卡帶塞給他:
“江哲,以後我送你一個像素愛心,你就對我笑一次,可以嗎?”
他含著淚的眼眶裏,終於透出了一點光。
從那以後,我每次有了新的創意,都會先做成一個像素小遊戲送給他,隻為了能讓他多展露幾次笑容。
這麼多年過去,若不是今天他主動提起,我幾乎已經遺忘了那段時光。
見我陷入沉默,蘇晚忽然發出一聲嗤笑:
“阿哲書房裏那箱過時的卡帶,早在工作室成立時就當廢品處理了,你該不會還妄想用這種幼稚的手段來挽回他吧?”
“這種哄小孩的像素遊戲,阿哲當年隻是陪你玩玩而已,你居然還真的記到今天?”
江哲斜睨著我,語調平淡無波:
“溫然,我和蘇晚馬上就要開啟新的事業篇章了。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交集了。”
我懶得再費唇舌,轉身走向電梯。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了提示音。
我正準備拿出來查看,那名現場主管卻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他狐疑地端詳著這部沒有logo、充滿科技感的黑色手機,語氣裏充滿了鄙夷:
“這種一看就是定製的工程機,你怎麼可能會有?肯定是從哪個展台偷的!”
我當場僵住,竭力壓製怒火,一字一頓地宣告:“這、是、我、的、手、機。”
蘇晚看熱鬧般地輕笑一聲,示意主管把手機交還給我。
“既然你說是你的,那就解鎖給我們看看啊。”
我嘗試用指紋解鎖,卻因為指尖沾染了地上的灰塵而無法識別。
又切換到人臉驗證,也因為散亂的劉海遮擋而失敗。
就在我準備輸入解鎖密碼時,聞訊而來的展會負責人果斷地奪走了手機。
“把手機立刻送到安保中心,馬上排查所有參展商,確認是否有丟失的貴重原型機。”
他轉頭又對安保下達指令:“立刻報警。”
下一秒,江哲卻忽然開口製止:
“等一下。看在我的份上,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蘇晚立刻跟上:
“我正好是法務出身,盜竊這種價值的商業設備,至少要判三年。大家也都看到了,她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可能隻是一時糊塗…”
“我沒有偷。”我打斷她,“你既然是法務出身就該清楚,沒有證據的指控構成誹謗,同樣要負法律責任!”
展會負責人聞言態度更加堅決,立刻示意安保控製住我,自己則拿出了手機準備撥號。
就在這時,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了。
見到我,電梯裏一個臉上還掛著淚珠的三歲小男孩立刻張開手臂向我跑來。
我蹲下身體,伸手將那枚像素愛心卡帶遞給他,蘇晚卻突然衝過來,一巴掌拍掉了我手裏的卡帶。
“溫然!你瘋了嗎?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誘拐兒童?!”
孩子被她嚇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蘇晚立刻將他抱進懷裏,用一種虛偽的溫柔安撫道:
“寶寶別怕,她是壞阿姨,不是你媽媽,我帶你去找媽媽。”
兒子卻在她懷裏劇烈地掙紮起來:
“我要媽媽…要媽媽。”
看著兒子哭得漲紅的小臉,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放開我的兒子!”
我拚命掙紮著想要衝過去,卻被兩名安保人員死死地鉗製住,動彈不得。
周圍瞬間爆發出刺耳的議論聲:
“瘋女人!看見孩子就亂認兒子,快報警把她抓起來!”
“這種精神有問題的人放任不管太危險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
“媽媽…媽媽。”
兒子的小手向著我的方向伸著,哭得聲音都嘶啞了。
我強忍著心痛,一邊掙紮一邊柔聲回應:
“年年不哭,媽媽找到你的愛心卡帶了,馬上就給你…”
眼看就要觸碰到兒子的指尖,安保卻猛然加大了力道,粗暴地將我的雙臂反剪到身後,準備用束縛帶捆綁。
江哲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猛地從安保手中將我拉開:
“這件事我來解決,你先到外麵等我,洽談會結束我再去找你。”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我就要往展廳外走。
“放開我!江哲,不要讓我恨你!”
我不斷地回頭張望,兒子抽噎著看著我,小嘴委屈地撅著。
江哲卻仿佛沒有聽見,隻顧著將我往外拖。
“叮!”
另一側的貴賓專屬電梯門忽然開啟。
一道挺拔的身影從中邁步而出。
剪裁合體的定製款米色休閑西裝勾勒出他完美的身體輪廓,周身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
“陸先生。”在場所有人立刻恭敬地低頭問好。
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我的眼眶驀地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