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晚上，電話鈴響起。

媽媽抓起話筒，按下免提，對我投來警告的眼神。

“夢夢晨晨啊......”奶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周末，是奶奶生日，你們......你們能來嗎？奶奶給你們燉了最愛喝的玉米排骨湯......”

媽媽沒有說話，冰冷的目光死死鎖住我。

胳膊肘狠狠撞在我肋骨上。

“奶奶，”

姐姐站在一旁，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要複習，不去了。”

幹脆利落，好像拒絕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推銷電話。

“快！”

媽媽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命令。

“學你姐的語氣，說一樣的話！”

“我......”

喉嚨陣陣發緊，我試圖模仿姐姐的冷漠，可聲音卻不受控製地帶上哭腔。

“我也要複習......去不了了......”

電話那頭陷入一陣死寂。

過了好幾秒，才傳來奶奶壓抑的回應：

“好......好......學習要緊，沒關係的。”

那聲音裏的失落，隔著電話線，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眼淚瞬間湧上眼眶。

媽媽滿意地勾起嘴角，幹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下一秒，“啪！”

一記重重的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疼瞬間炸開。

“哭什麼哭！沒出息的東西！”

媽媽的怒罵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那個老不死的有什麼用？馬上要高考了，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看看你姐多理性，成大事的人就該這樣！你連學都學不像！爛泥扶不上牆！”

她越說越氣，抓起桌上的課本就朝我頭上砸來。

突然，一張照片從書頁裏飄落。

那是我和奶奶的合照。

照片上，奶奶摟著七歲的我，我們舉著草螞蚱笑得燦爛。

“不好好學習，整天藏著這老東西的照片！”

媽媽一腳踩在照片上。

“難怪成績一直這麼差！”

姐姐的目光掃過照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事不關己的漠然。

“看見了嗎？”

媽媽指著姐姐，聲音尖利。

“看見你姐的表情了嗎？冷靜！獨立！不為這些沒用的人浪費感情！這才是我教育出來的孩子！”

她把照片踢到我麵前，厲聲道：

“把這張破照片撕了。”

“然後，”她指著牆上姐姐那張精致的藝術照。

“對著你姐的照片，練習她這種表情！今天不練到一模一樣，就別想吃飯！”

我僵在原地，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聽見沒有！”

媽媽厲聲喝道，見我不動，抄起金屬衣架就抽在我背上。

“啊！”劇痛讓我慘叫出聲。

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正好跪在那張照片前。

奶奶的笑容近在咫尺，那麼溫暖。

又一衣架抽下來，疼痛讓我幾乎暈厥。

我顫抖著伸出了手。

指尖觸碰到奶奶笑容的瞬間，淚水決堤而出。

“我讓你撕！”

衣架一下下抽在身上，身體瞬間布滿火辣辣的腫痕。

我閉上眼，捏住了照片的兩邊。

“刺啦！”

清脆的撕裂聲在房間裏回蕩。

我睜開淚眼，看到照片從中間被撕開。

正好割開了奶奶臉上那慈祥的笑容。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也被硬生生地扯成了兩半。

奶奶，對不起。

無論要忍受多少屈辱，我都會撐到您生日那天。

我現在所有的順從，隻是為了能活著走到您麵前。

請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