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我沒找她,我去找校長了。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地闡述那一樁樁,一件件。
校長也許是見慣了,覺得都是小事。
很快把夏詩盈叫到辦公室,說了她一句“注意平時言語,考慮孩子感受”後,話鋒一轉——
“陽陽媽媽,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孩子的話,你不能百分百相信。”
“不是說他撒謊,而是人為了保護自己,下意識會說有利於自己的內容。”
“你們家是單親家庭吧?單親家庭的孩子比其他孩子更敏感,稍微嚴一點,他就覺得區別對待了。”
“夏老師沒有叫他媽寶男,隻說是‘媽媽的寶寶’,是同學們亂叫。”
“夏老師是個優秀的語文的老師,名校畢業,你作為家長,應該多配合老師。”
“我特別理解單親媽媽,所有的愛都灌注在孩子身上了,有點過度關注。”......
校長的水平比夏詩盈高多了。
一點綠茶味沒有,高屋建瓴地把所有問題扣在我這個單親媽媽身上。
那天,我铩羽而歸。
離開校長室的時候,我清晰地聽見夏詩盈那一聲哼。
憤怒和絕望幾乎要將我淹沒。
—
煩躁的事不止一件。
從上周開始,我的手機就沒清淨過。
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一條接一條,全是催債的。
“周輝欠的三萬塊該還了,趕緊還錢!”
“再不還錢,我們就去你家樓下堵人,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你們家欠錢不還!”
還有更惡毒的,“再不處理,就去學校找你兒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每次給周輝說,他的態度都是:“我知道處理,你別管!”
可他處理的結果就是繼續欠著。
發信息的是平台號,那種號碼打不通,我隻能拉黑,或者回短信解釋“我們早就離婚了,他的債與我無關”。
可根本沒有用。
對方依舊每天換著號轟炸,有時淩晨一兩點還能收到威脅信息。
陽陽好幾次問我“媽媽,你怎麼總看手機歎氣呀”,我隻能強裝笑臉說“沒事,垃圾短信太多了”。
這種日子熬得我心力交瘁。
既要應付學校的爛事,又要被前夫的債務牽連,連睡個安穩覺都成了奢望。
—
轉眼到了半期考試。
考完試的第二天,班級群裏彈出了夏詩盈的消息:
“@所有人 下周五下午開家長會,為了更好地溝通孩子的教育問題,希望各位爸爸們能踴躍參加,很多家庭都是媽媽主導管孩子,爸爸的參與也很重要哦。”
我腦子裏靈光一閃,找出周輝的微信。
“看見群消息沒?家長會。夏老師希望爸爸們參加,陽陽也很希望你能去,你還不知道他們班在哪裏。”
周輝一向喜歡這種刷存在感的事兒,當下答應了。
我想了想又說:
“到時候你穿正式點,給老師留個好印象。如果有可能,請夏老師吃個飯,請她多費心照顧照顧孩子。”
周輝秒回:“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我很放心,周輝在和女性相處中,一向遊刃有餘。
他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不給家裏一分錢,也要在外麵繃麵子。所以,外人看來,他體貼又大方,是大多數女性喜歡那種。
家長會那天,學校中午就放了學,我把陽陽接回家做作業。
下午2:20,周輝發微信:
“到了,剛和老師打了招呼,夏老師很年輕嘛!”
下午4:30,周輝發微信:
“家長會開完了,我跟夏老師聊了聊,她說陽陽最近進步挺大的,就是還得再開朗點。”
“你放心,已經約好晚上一起吃飯了,就在學校附近那家海鮮餐廳,資金已備妥,到時候我再給她好好說說。”
我說好的,你辛苦了。
晚上8點多,周輝發微信:
“搞定!剛吃完,花了小2000,夏老師叫我放心,說會照顧陽陽,保證以後沒人欺負她。我先送她回家,晚點給你說。”
我說好。
然後是晚上9點多,周輝再又發微信:
“夏老師委婉表示,和你很難溝通,往後陽陽的事情,都由我溝通,你同意不?”
我可太同意了!
周輝以為搞定了班主任,夏詩盈以為釣上了藍籌股。
我等著收點邊際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