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依舊記得撞破他私情那日。
他從酒樓回來,喝得酩酊大醉,踉蹌著跌進臥榻,手臂纏了上來,腦袋抵著我的肩窩,忽然含混地咕噥: "然兒......你怎的......縮了尺寸?"
我原來當他是吃醉了酒說渾話,明明我的身形絲毫未變。
後來,我翻出他藏在枕頭下錦囊中的手劄。
裏頭滑落半張《千金方》裏撕下的泛黃頁腳,背麵卻並非醫理,隻有一行落筆:"一見她執針施術,眉目溫婉,宛若仙子,我便難以自持。"
落款處,竟還小心翼翼地勾勒了一個極小的苒字。
那個時苒,穿著素淨的衣衫站在藥鋪門前時,確實比我高挑柔美,一看就是個美人。
他醉後喚出的那聲然兒,究竟是喚我這個然,還是醫館裏那個苒?
......
那日後來的事,許多都記不清了。
我隻覺腦中像是塞了串炸開的炮竹,劈啪震得眼前發黑,連頭頂上的房梁都在晃。
沈翊跪在陰冷的青磚地上,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說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風月蒙了心智。
他哽咽著辯解:"這不過是世間男子的尋常事,三妻四妾自古皆有..."
八年,從淤泥裏拉他上岸,到陪他咽苦嚼糠還債,再到紅燭拜堂,我連回去的路都親手斬斷了,就換來這麼個不堪結局?
我不甘心!八年心血,一腔孤勇,豈能就此付諸東流?
於是,我們像兩頭困獸,被一紙婚書拴著,在這座婚姻的囚籠裏撕咬纏鬥。
可變了味的婚姻,就像那紙發黴的合婚庚帖,留著膈應,丟了…卻又有些不舍。
在他一次次借口談事,轉身卻與時苒私會的晚上,我們吵、罵、撕扯,將最後那點情意也碾磨成灰,到最後,我連恨他都嫌累了。
所以,當腦海中沉寂五年的那道機械音,裹著刺啦雜響再度浮現時。
我幾乎是立刻,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心底嘶吼:
"係統!我錯了!帶我走!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