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翊養外室的第三年。
沉寂已久的係統驟然蘇醒:【強製脫離倒計時:10日】
最後十日,我徹底死心。
不再過問沈翊夜宿何處。
亦冷眼看他花重金為外室購置珠翠羅綺,攜她泛舟遊湖,尋歡作樂。
離開那日,正好是我的生辰。
沈翊踹門而入,身後跟著楚楚可憐的外室。
他掀翻桌案上的桂花糕,用手扼住我的咽喉,狠狠地將我推在雕花窗欞上。
"你竟敢在她湯藥裏摻紅花?險些害死我的血脈!"
他眼尾猩紅,"你何時變得如此毒辣?"
窗欞棱角硌的我脊背發疼,望著那女人眼底浮動的得意。
我低笑出聲。
"是,我就是毒辣之人,你二人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一個使盡手段的外室女。"
說完,在他驟然收縮的瞳仁與外室的尖嘯聲中,我猛然向後仰去......
十幾丈高空,風嘯灌耳。
最後清晰的機械音在耳邊響起:【脫離完成,滴…】
當沉寂已久的係統“滴”一聲激活,告知我可以回家時。
我剛與沈翊結束一場爭執。
那時他正從酒樓歸來,襟袖間還沾著外室身上那廉價的茉莉香脂氣。
見我斜倚在貴妃榻上,他俯身便要從背後環來。
溫熱的唇蹭著我的後頸,一下,又一下。
我驟然坐起,反手便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沈翊,你別碰我,我嫌惡心!"
他怔在原地,撫著被我扇過的麵頰,目光先驚後戾。
他猛地將我拽下床榻,狠狠推向牆角那具紫檀雕花梳妝台。
堅硬的木棱硌得我生疼。
他的手扣住我的下頜,逼著我望向台上那麵菱花銅鏡。
"你厭棄我?"
他聲音冰冷,"楚然,你照照這菱花鏡!還能看的見你半分當年的容顏嗎?"
昏蒙鏡麵中,映出一張枯槁容顏。
青絲似秋草蓬亂,身上那件襦裙也早已褪色泛黃。
我那雙曾被鄉鄰讚為露杏清波的眸子,如今灰翳沉沉,不再有以往的光彩。
眼角唇畔,都早已悄爬滿細密的紋路。
外室那張豐潤鮮嫩、嬌憨喜人的臉,驟然掠過我心頭,帶著無聲的嘲弄。
"那又如何?"
我倚著冰涼的嵌璧嗤笑,眼底湧起一股酸澀,"沈翊,這就是你與那外麵的女人顛鸞倒鳳的緣由?"
他目光遊移一瞬。
忽然又放軟姿態逼近,指腹輕輕擦拭掉我眼尾的淚痕。
"我早同你言明,我與她不過逢場作戲解悶罷了。"
他壓著嗓子,帶著施舍般的哄勸。
"待為夫倦了,自然會回到你身邊,然兒,我心裏終究隻有你一人。"
我有些想吐。
翻江倒海的嘔意瞬間摧垮我的理智。
我抓起案頭那尊沉甸甸的香爐。
竭盡全身氣力,狠狠砸向鏡中那可悲可憎的容顏!
鏡麵摔在地上,碎片濺了滿地。
"滾!不要汙了我的眼睛!"
沈翊摔門而去後,我光腳站在冷硬的青磚地上。
目光正好落在屋內那幅新掛的畫像上。
畫中的女子身著嶄新的杭綢衫,唇角抿著一抹嬌怯而鮮活的淺笑。
那筆觸細膩溫柔,每一分色彩都暈染得恰到好處,是沈翊親手所繪。
我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如同今天這樣撕心裂肺的爭執,在這一年裏,我早已司空見慣。
我也曾為他痛徹心扉,可現在,連眼淚都幹了,心也死了。
我本不該困守於此。
八年前,我被係統投入這個世界。
任務是救贖那名因家世汙點、被踐踏入塵泥的少年,沈翊。
彼時其父獲罪流放生死不明,娘親不堪折辱投井自盡。
留他一人獨負罪臣之後的枷鎖,還有欠官府的一筆巨債。
起初是我在一個槐香浮動的清晨,走向蜷縮在破敗馬廄角落裏的他。
後來,我陪他棲身漏雨的草棚。
啃咽硬如礫石的麩餅。
一枚銅錢一枚銅錢地攢,硬是償清了那筆滔天債目。
他曾啞聲問我:"你為何......要管我?"
我執起他遍布厚繭的手,眼底含笑:"或許是上蒼之意。"
他驟然垂首,肩頭微顫,聲如悶鼓:"那......是老天開眼,賜我此生......獨一份的好。"
任務完成那日,他似有所感。
徹夜自背後死死環住我的腰,滾燙的淚珠一遍遍浸透我的細麻裏衣。
我心下銳痛,轉身緊緊摟住他戰栗的身軀,指節沒入他的舊衫。
"我..."我啞聲貼在他汗濕的頸間,"我不走了,留下來陪著你......"
話音落定刹那。
腦海中係統的嗡鳴聲戛然而止,再也沒有響起過。
整整五年,它就像從未存在過。
而就在這偷來的安穩五年裏,在我們三拜成禮後的第三年。
沈翊便同新來的遊方醫女,那眉眼鮮潤、神若白花的女子,廝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