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無話。
車內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我絞著手指,猶豫許久,才輕聲開口:
“顧言深,你別為難,我......我很快就會消失,不會打擾你們......”
話音未落,車子猛地一個急刹。
我的額頭重重撞上前座椅背,一陣暈眩。
抬頭,對上後視鏡裏顧言深的眼睛。
那裏麵不再是沉靜,而是翻湧著壓抑不住的戾氣。
“蘇晚,”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十年了,你就隻有這句話?”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他的手機急促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
立刻調轉方向盤,朝著醫院方向疾馳而去。
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哥哥攔在病房門口,看著我的眼神帶著不耐。
“晚晚,薇薇受了驚嚇,情緒不穩定,你先別進去。”
透過虛掩的門縫。
我看到母親正輕聲細語地哄著林薇薇。
父親則小心翼翼地將削成小兔子的蘋果遞到她嘴邊。
那些曾獨屬於我的溫柔與寵溺。
如今悉數落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林薇薇看到顧言深,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委屈地垂下頭。
顧言深走過去,自然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聲音是我不曾聽過的溫和。
“醫生說了,隻是輕微擦傷,觀察一下就能出院。”
他嘴角那抹淺淡的弧度,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縱容。
“心裏不舒服了?”哥哥冰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蘇晚,當年你一聲不響就玩失蹤,爸媽找你找得快瘋了!言深為了找你,出了嚴重車禍,在醫院躺了整整三年!是薇薇,沒日沒夜地照顧他,陪爸媽熬過最難的日子!現在聽說言深要結婚了,你就忍不住回來了?你怎麼這麼自私!”
哥哥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紮進我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我吸了吸鼻子,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吞不下,吐不出。
用盡力氣,才從嘶啞的喉嚨裏擠出聲音:“哥......我沒去什麼遠方。這十年沒有消息,是因為我......早就死了啊。”
哥哥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又被憤怒填滿。
“死了?你以為用這種荒唐的借口就能掩蓋你的自私嗎?十年!整整十年!你知不知道這十年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垂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變成鬼魂後,一直看著你們,可我無法和你們交流。我看到你們為我傷心、難過,我想告訴你們我沒事,可我做不到......”
這時,病房裏的林薇薇突然哭了起來,母親急忙過去安慰她。
顧言深也皺了皺眉,轉頭對我說:“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
我跟著他走到醫院花園的角落。
“蘇晚,如果你真的死了,為什麼現在又出現了?”
顧言深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我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在人間的時間隻剩兩天了。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所以想來看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