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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山河共昭昭她與山河共昭昭
遙寄一溪雲

第三章

翌日午後,沈昭棠悠悠轉醒。

春桃眼眶泛紅。“娘娘您總算醒了,可嚇壞奴婢了。”

“沒事。”沈昭棠蜷了蜷指尖,覺得胃裏好受許多。

春桃倒來溫水,語氣稍顯猶豫。“陛下說您毀了宴席,故此罰您禁足…”

沈昭棠無力地扯了扯唇角,並不在意。

她抬眸,瞥見床邊櫃頭一列瓶瓶罐罐。

春桃見狀忙寬慰。“娘娘別傷心,陛下還是關心娘娘的,您瞧,這不是送來了最好的藥。”

沈昭棠接過藥,一股若有若無的牡丹香被風送到鼻尖。

玉瓶折射出翠綠光影晃過眼瞳。

昏迷前的記憶刹那襲來。

那顆珠子!

沈昭棠猛地翻身下床,在妝奩深處翻出上鎖的木匣。

匣中,赫然是一顆翠色雲紋玉珠!

沈昭棠如墜冰窟。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沉默良久,沈昭棠才將視線從玉珠上挪開。

“去請陛下來。”

半個時辰後,蕭珩冒雪而來。

男人眉心鬆泛,似乎心情不錯。

“可好些了?”蕭珩撣去肩頭積雪,落座。

沈昭棠沒有回答,將木匣遞到他手中。

蕭珩不解。“朕不記得送過你這些,你若喜歡朕再命能工巧匠為你…”

話音未落,沈昭棠打斷。“這是睿兒的遺物。”

提及蕭睿,蕭珩眉心深蹙,不耐。

“你為太子傷心了這麼多年,還不夠嗎?”

“你是皇後,是一國之母,要操心擔憂的事遠不止一個太子。”

沈昭棠被他輕描淡寫的語調刺痛。

那明明是他二人的骨血,他非但不為早逝的兒子傷心緬懷,反而指責她憂思過度。

“入宮十年,對上我無愧天地,對下我無愧百姓。祭祀承祧,前朝後宮,我為你打理得井井有條。”

“江南水災,我隻身獨下賑糧,塞北雪災,我千裏單騎親臨現場,西南叛亂,我熬了三天三夜策劃圖紙。我做這個皇後,難道還不夠稱職?”

蕭珩額角青筋跳動。

“夠了!”

蕭珩看向沈昭棠,眸光似刀鋒利。

他承認,沈昭棠很優秀,但正是因為她的優秀。

讓他登基頭三年,幾乎一直籠罩在她的陰影下。

人人都說,她是他的福星。

是大虞的福祉祥瑞。

她現在提及這些,是在提醒他他這個皇帝做得盡不如她一介女流嗎?

沈昭棠胃中隱隱絞痛。“昨夜宴席上,阮太尉送給嫻妃的那串珠子,和這顆一模一樣。”

蕭珩目光微沉。“單憑一串珠子也斷定不了什麼,許是有人不慎丟進去的也說不準。”

沈昭棠怒極反笑。“睿兒的衣物,都由我在內側縫製暗兜,一國儲君,堂堂太子,試問有誰會不小心丟進去!陛下的猜測未免也太過牽強!

如非重要物件,睿兒怎麼會在臨死前把珠子放進去,那艘船,陛下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朕是他的親生父親,朕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嗎?此事已經蓋棺定論,當時追查的人也沒查出什麼,更何況,朕已下令把當時負責修船的工匠盡數誅殺,你還要怎樣?”

沈昭棠看著蕭珩,失望透頂。

相識十五年,夫妻十三載。

當初是他說牽著她的手,說永遠會站在她身後。

可現在,她要追查兒子的死因,他卻怪她多事。

同床異夢數載。

她終究是認不清枕邊人了。

“你最近心緒浮躁,實在不宜再出門,好好在這裏反省思過,若再有下次,就不是禁足這麼簡單了。”蕭珩被她的眼神看得越發煩躁,拂袖而去。

沈昭棠隻覺力氣被一點點抽離。

她跌坐在地,心比冬風更冷。

“皇後娘娘性子孤僻桀驁,屢屢犯上,多年未有身孕,犯了七出,陛下念著情分不廢後,她還真能舔著臉端坐鳳位。”

“皇後今年都已經三十五歲了,人老珠黃,我要是陛下,隻怕看一眼都要成宿做噩夢。”

“皇後一無家世背景,二無子嗣,哪比得上嫻妃出身高貴,阮太尉屢立戰功,隻怕平定西北叛亂之後,這後宮就要變天了。隻是苦了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要跟著受人白眼。”

不知過了多久,侍女紛紛議論刺進耳膜。

沈昭棠回過神。

她起身,讓春桃將侍女都召集過來。

看著瑟瑟發抖的侍女。

沈昭棠抿唇。“如今宮中情勢分明,要走要留,本宮絕不強求。從昭雪殿離開,也絕不會有人說你們隻言片語。”

此話一出,侍女猶豫片刻,一個接著一個離開。

唯有兩個小侍女依舊站在雪中。

沈昭棠眸光微動,親自將人扶起,一人賞了一錠銀。

昭雪殿宮人走了一半。

本就僻靜的宮殿,更顯冷寂。

冬雪飄飛,春桃在內室勸誡。

“您又何必如此,這樣子強下去,吃虧的終究是您自己…”

“深宮內院的風波何時有過止息,我又何必在意,自我磋磨。”

春桃喉頭微哽。

沈昭棠握住她的手。

“我現在,有一件事要你幫我去做,但會有危險,如果你不願,我不會勉強。”

春桃毫不猶豫。“奴婢願意。”

“當初若無娘娘冒死闖入火海,奴婢哪還有今天的日子。救命之恩,奴婢無以為報。”

沈昭棠心下一暖。

掀開被褥打開床板。

一道向下的通道赫然出現。

“這條地道是當初建造昭雪殿時秘密所留,直通宮外。我記得,五年前陛下發落船匠時,曾有人因年老免除刑罰,而且,蕭珩身邊貼身內官榮休後,也住在京郊桐華巷,我想讓你查一查。”

“娘娘是懷疑…”

“睿兒的死,絕非巧合。”

深夜,坤寧宮。

牡丹香嫋嫋。

阮靜舒倚在軟榻上,摩挲著父親送的珠串。

“可知道出了什麼事?”

侍女沉香悄聲。“聽說,是串珠子。”

珠子?

她視線掠過指尖珠串,眉心稍顯疑惑。

下一秒,吳光走進,遞上一封信。

“大人讓您早做打算,斬草不除根的道理,娘娘應該明白。”

阮靜舒不耐地掀了掀眼皮。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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