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底溶洞內,那座巨大的血色祭壇如同一顆正在搏動的不祥心臟,每一次光芒閃爍,都仿佛在抽取著數十名孩童的生命力。
沈浪藏身於一塊巨大鐘乳石的陰影之後,全身的血液幾乎要凝固。
憤怒如烈火般灼燒著他的理智,但他那顆受過現代法醫訓練的大腦,卻在瞬間將這股怒火,強行壓製成了一塊冰冷的寒鐵。
衝動是魔鬼,尤其是在這種敵我實力差距懸殊的絕境中。
他強迫自己將眼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當成一個正在進行中的、巨大的活體實驗。
而他,是唯一的主刀醫生。
他的目光冷靜得可怕,如同一台精密的手術儀器,飛速掃過整個祭壇的結構。
“血液......沿著固定的紋路,從孩童手腕處流出,彙入邊緣的導流渠,最終......流向中央那個血池。”
他注意到,每隔一炷香的時間,便有兩名黑衣護法走到血池邊,小心翼翼地將一種灰白色的藥粉撒入其中。
藥粉入池,血池的光芒便會猛地熾盛幾分。
“原來如此。”沈浪心中了然,“儀式的關鍵,在於兩點:一是持續不斷的‘祭品’血液供應,二是某種催化劑,保證血液的‘精純’與能量的活性。”
硬闖,去砍斷那些導流渠?
那是找死。
這裏的護法至少有七八人,個個都是三流好手,更別提石門後那個深不可測的主使。
唯一的破局點,在於從根本上“汙染”這個儀式!
讓它從內部崩潰!
沈浪的視線開始飛速掃視整個洞穴的環境。
潮濕、陰暗,石壁上長滿了各種菌類和苔蘚。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洞穴最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大片墨綠色的苔蘚正貼著濕滑的石壁生長,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
陰屍苔!
這個名字,同時在他前世的法醫植物學知識,和摸屍得來的駁雜記憶中,轟然炸響!
這東西,生於極陰之地,常伴屍骨而生。
尋常人觸之,輕則皮肉麻痹,重則氣血凝滯。
更重要的是,它的汁液對溫熱的血液,有著極其強烈的凝固與汙染效果!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釜底抽薪”計劃,在他腦中瞬間成型。
“各位,你們的生化武器實驗,該升級了。”沈浪在心中冷笑。
他深吸一口氣,將八十一年精純內力盡數灌注於雙腿經脈之中。
《鬼影迷蹤步》悄然發動,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完美地融入了鐘乳石與牆壁投下的深邃陰影裏。
一名巡邏的護衛剛剛走過,隻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陣微風拂過,他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卻什麼也沒發現。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沈浪已經無聲無息地抵達了那個長滿陰屍苔的角落。
他不敢用手直接觸碰,而是扯下衣角,飛快地采集了足足一大捧墨綠色的苔蘚。
得手之後,他再次潛行,回到了最初的藏身之處,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未驚動任何人。
他看著手中這團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苔蘚,眼神冰冷。
他沒有絲毫猶豫,雙掌內力一催,那團陰屍苔便被碾成了墨綠色的粘稠汁液。
緊接著,他並指如刀,在自己手臂上輕輕一劃,一道血口裂開。
他將自己那融合了數種功法、陽剛之氣遠勝常人的鮮血,滴了幾滴進去。
“滋啦......”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熱油入水的聲響傳來。
那團墨綠色的毒劑,瞬間沸騰了一下,顏色變得更加深沉,仿佛有了生命。
法醫特製,專治各種能量循環係統。
保證藥到病除,魂飛魄散。
沈浪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時機。
終於,那兩名護法再次走向血池,準備投放新一輪的催化藥粉。
就是現在!
在他們將藥粉撒入血池,整個祭壇能量波動最為劇烈的一瞬間,沈浪手腕一抖,那團被內力包裹的、墨綠色的“毒劑”,如同一顆無聲的炮彈,劃過一道精準的拋物線,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其中一條主要的血液導流渠中。
“噗通。”
輕微的落水聲,被祭壇能量的嗡鳴聲完美掩蓋。
做完這一切,沈浪立刻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像一塊真正的石頭,徹底融入了黑暗。
那團“毒劑”順著鮮血的流動,迅速朝著中央的血池蔓延而去。
起初,毫無變化。
一名護法還疑惑地嗅了嗅鼻子:“怎麼好像有股怪味?”
“別多事!專心點!”另一人低聲喝斥。
然而,就在三個呼吸之後,異變陡生!
隻見那原本鮮紅如瑪瑙的血池中央,竟毫無征兆地冒出了一縷縷詭異的黑氣!
緊接著,整個祭壇那熾盛的紅光,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駁雜!
“怎麼回事?”一名護法看著迅速暗淡下去的紋路,驚聲尖叫起來,“能量......能量在衰退!”
“不好!血氣逆流了!”
整個祭壇仿佛一個即將爆炸的高壓鍋,發出“嗡嗡”的悲鳴,無數血色的能量開始不受控製地四處亂竄!
“轟隆!”
祭壇深處那道厚重的石門,轟然炸裂!
碎石四濺中,一個身穿文士長袍、麵容陰鷙的中年男人,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猛地衝了出來!
他看著眼前這片失控的景象,英俊的臉上瞬間布滿了猙獰的殺意。
“是誰!是誰竟敢破壞聖靈降臨!”
他發出一聲憤怒到極點的咆哮,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閃電,掃過全場,最終,死死地鎖定在了那處氣息出現微弱波動的陰影之上!
“是你!錦衣衛的雜碎!”
代號“判官”的黃雀高層,找到了他的目標。
“判官”含怒出手,沒有半分試探!
他身影一晃,二品高手那雄渾無匹的內力轟然爆發,化作一道淩厲無匹的掌風,撕裂空氣,直取沈浪的天靈蓋!
“來得好!”
沈浪早已蓄勢待發,他從陰影中暴射而出,不退反進,運轉全身八十一年內力,迎著那道掌風,同樣一掌拍出!
《化骨綿掌》!
兩掌相交,發出的卻不是預想中的驚天巨響,而是一聲沉悶如擊敗革的“噗”聲。
沈浪隻覺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湧來,整個人如遭雷擊,蹬蹬蹬連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喉頭一甜,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而那“判官”,雖然身形未退,臉上卻閃過一絲驚疑。
他感覺自己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掌力,竟有一小半被對方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化解、消融了,如同泥牛入海。
“好陰毒的掌法!”判官眼神愈發冰冷,“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他不再留手,雙掌齊出,一道道凝練如實質的掌影,鋪天蓋地般將沈浪籠罩。
沈浪將《鬼影迷蹤步》施展到了極致,身形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殘影,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亡命閃躲。
他修為遠不及對方,每一次硬接,都讓他氣血翻騰,但他總能憑借刁鑽的身法避開要害,並利用《化骨綿掌》那陰柔的化勁之力,不斷消解著對方的攻勢。
一時間,兩人在失控的祭壇之上,激戰成一團!
就在“判官”抓住一個破綻,準備發出一記必殺,徹底了結這個心腹大患之時——
異變,再次發生!
中央血池那混亂的能量,終於達到了臨界點!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血池轟然炸開!
衝天而起的不是血浪,而是一團由最精純的血氣和數十名孩童的滔天怨念構成的、沒有固定形態的血色能量體!
它沒有五官,卻仿佛能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無聲咆哮!
血煞怨靈!
它甫一成型,便遵循著本能,撲向了場內生命氣息最旺盛、離它最近的生物——
黃雀組織高層,“判官”!
“判官”臉上的殺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驚駭與恐懼。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失聲尖叫,“祭品不純,聖靈......聖靈變成了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