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錦衣衛專屬的醫館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與血腥混合的氣味。
沈浪赤裸著上身,任由年邁的大夫用燒紅的烙鐵清理他肩上的傷口。
皮肉燒焦的“滋啦”聲和鑽心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媽的,沒麻藥,沒抗生素,全靠硬扛......這穿越福利也太差了。”他在心中瘋狂吐槽,臉上卻是一副鋼鐵硬漢的表情,連哼都沒哼一聲。
外傷尚可忍受,但體內的煎熬,才是真正的地獄。
一股是護院總管那二十年剛猛雄渾的內力,如同一團烈火;另一股則是黑衣殺手那十年陰寒詭秘的內力,仿佛一塊寒冰。
此刻,這一冰一火兩股力量,正在他的經脈裏上演著一場慘烈的巷戰。
時而如萬針攢刺,時而如烈火烹油。
“嘶......”沈浪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年輕人,忍著點,馬上就好。”老大夫以為他受不了外傷的痛,安慰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慢。
沈浪隻能苦笑。
他算是明白了,係統這玩意兒就跟白送的軟件一樣,核心功能強大,但附帶的“兼容性問題”和“係統衝突”也足以要人老命。
這駁雜的內力若不盡快調和,別說去查案,他自己隨時都可能經脈寸斷,走火入魔,成為北鎮撫司史上第一個因為“遺產”太多而爆體而亡的校尉。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喲,這不是咱們北鎮撫司的新貴人,沈校尉嘛?聽說你躲在屍體堆裏,就撿了個天大的功勞,真是好運氣啊。”
沈浪抬眼看去,隻見一名和他穿著同樣校尉服、臉上帶著幾分刻薄相的青年,正斜倚在門框上,眼神裏滿是毫不掩飾的嫉妒。
此人名叫張三,是所裏的老資格了,資曆比原主沈浪老得多,可幹了七八年,還是個最底層的校尉,平日裏最見不得別人好。
“張哥說笑了。”沈浪忍著體內劇痛,麵不改色地回應道,“我不過是僥幸撿回一條命,功勞全靠百戶大人指揮有方。”
他內心瘋狂吐槽:“來了來了,職場檸檬精雖遲但到。這種人到哪兒都少不了。”
張三見他態度謙卑,卻更來勁了,走近幾步,嘖嘖有聲道:“指揮有方?我可聽說了,李百戶把王家滅門案的後續,全權交給你了?沈浪,你一個驗屍的,拿得動繡春刀嗎?別到時候線索沒查到,反倒把自己的小命給弄丟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白:你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弱雞,根本沒資格接手這麼大的案子。
沈浪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淡淡道:“一切聽從百戶大人安排。”
跟這種人爭辯,純屬浪費口水。
你越是急於證明,他越是得意。
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
張三見一拳打在棉花上,正想再說幾句更難聽的,一個沉穩如山的聲音卻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後響起。
“張三。”
僅僅兩個字,卻讓張三渾身一僵,臉上的譏諷瞬間凝固。
百戶李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麵沉如水,眼神古井無波,正靜靜地看著他。
“百......百戶大人!”張三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躬身行禮,結結巴巴地說道:“卑職......卑職是來探望沈浪的......”
李辰看都沒看他,徑直走到沈浪床邊,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醫館。
“城南的馬糞清理完了?”
張三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頭埋得更低了:“清......清理完了。”
“嗯。”李辰點點頭,語氣依舊平淡,“北鎮撫司不養閑人,有空在這裏說三道四,不如回去多練練你的刀法。下次再有案子,或許能讓你有機會去‘撿功勞’,而不是去清理馬糞。”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校尉,瞬間把頭縮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
敲山震虎!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李辰這是在明確地告訴所有人:沈浪,是我的人,我罩著的!
“卑職知罪!卑職告退!”張三嚇得冷汗直流,連滾帶爬地溜了出去。
李辰這才將目光轉向沈浪,眉頭微微一皺:“你內息不穩?”
沈浪心中一凜,沒想到對方眼光如此毒辣,隻好硬著頭皮道:“或許是受了驚嚇,氣血有些翻湧。”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丟在了他的床頭。
“這是《混元樁功》,錦衣衛的基礎內功。”
沈浪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這功夫沒什麼精妙之處,勝在中正平和,最善於調和異種內力,打熬根基。”李辰的聲音不帶感情,卻字字敲在沈浪心坎上,“我看重的是你的腦子,但在錦衣衛,隻有腦子沒有拳頭的人,活不長。這是給你的投資,別讓我失望。”
說完,李辰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個如山般厚重的背影。
沈浪拿起那本冊子,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本功法,更是一份認可,一張船票。
李辰走後,他立刻翻開冊子,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
與此同時,腦海中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可調和功法《混元樁功》,是否開始融合體內異種內力?】
“是!”沈浪毫不猶豫地在心中默念。
【融合開始......】
他立刻按照功法所述,擺出一個古怪的姿勢,開始運轉內息。
瞬間,體內那兩股狂暴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被一股中正平和的力量引導、包裹、碾碎、重組!
這個過程痛苦無比,但沈浪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經曆一場脫胎換骨的蛻變。
原本駁雜不堪的三十年內力,正在被飛速提純,最終化作一條奔騰不息的精純大河,在他重塑的經脈中轟然流淌!
半個時辰後,沈浪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竟如一道利箭,在空氣中劃出輕微的嘶鳴。
他睜開眼,精光一閃而逝。
內力總量依舊是三十年,但那種掌控由心的感覺,那種力量的精純度和爆發力,比之前何止強了一倍!
走火入魔的隱患,徹底解除!
內患已除,該辦正事了。
他前往武備庫,憑著李辰的手令,領取了一整套嶄新的裝備。
合身的飛魚服,內襯軟甲,腰間是解毒丸、金瘡藥等一應俱全的行囊。
最重要的是,一把嶄新的繡春刀被他握在手中,刀身狹長,弧度優美,在燈火下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沈浪換上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整個人氣質為之一變。
原本的文弱感被徹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於錦衣衛的淩厲與冷峻。
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京城西郊。
此地荒無人煙,亂葬崗遍地,幾隻烏鴉在枯藤老樹上嘶啞地叫著,平添了幾分蕭索。
一座破敗的古廟,就這麼孤零零地矗立在暮色之中,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凶獸,靜靜地等待著獵物上門。
這裏,就是殺手記憶碎片中提到的接頭地點。
沈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中翻湧的緊張與期待,右手緩緩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虛掩著的、仿佛通往地獄的破廟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