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混著血,從額角滑落。
我拖著快散架的身體,挪回那條陰暗的小巷。
推開家門,滿地狼藉。
行李被扔在門口,房東正衝我媽吼:“快點!蘇先生付了一年房租,讓我請你們滾!”
媽穿著單薄睡衣,咳得站不穩,拚命去夠地上的藥瓶。
“老王,再寬限兩天......晚晚要高考了,我們能去哪......”
“我管你們去哪兒!”
房東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藥瓶,直接扔出窗外,“蘇先生說了,一分鐘都不想讓你們在這兒多待!”
“不要!”
我撲過去,被他一把推倒,後腰撞上行李箱的硬角,疼得我眼前發黑。
“林晚!”
媽媽驚叫著想來扶我,卻被房東粗暴地攔住。
“你就是林晚?”
他鄙夷地上下打量我,“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敢得罪蘇家?現在立刻帶著你這個病秧子媽滾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瓢潑似的砸在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房東直接把我們推出門外,“砰”的一聲,將門重重甩上。
媽抖得像片落葉,咳嗽聲微弱。
我跪在泥水裏,撿起濕透的衣物。
那張我和媽唯一的合照,被踩得稀爛。
絕望扼住了我的喉嚨。
蘇家,這是要逼死我。
可我倒下,媽媽怎麼辦?
我把媽扶進屋簷下,抹了把臉,重新衝進雨裏。
“媽,你等我,我去找王老師!我去找我爸!”
媽伸了伸手,想阻止,但又看了現在的樣子,無奈了歎了口氣。
我瘋了般跑向學校。
剛到校門口,一輛奔馳囂張地截住我的路。
車窗降下,是林微她爸那張斯文敗類的臉。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滿是惡意:“喲,這不是林晚同學嗎?怎麼,被趕出來了?還想去學校,我告訴你,別妄想了,你進不去的!”
我死死攥拳,聲音發抖:“蘇建成!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
他輕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女兒因為你,現在還難受的吃不下飯!我隻是讓你體驗一下她萬分之一的痛苦罷了。林晚,你記住,你這種陰溝裏的垃圾,就該一輩子爛在泥裏!想爬上來?做夢!”
他輕蔑地掃了我一眼,吩咐司機:“開車,別讓這種臟東西汙了我的眼。”
車輪碾過積水,濺了我一身泥。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我拿出屏幕碎裂的手機,用凍僵的手指,撥出那個我媽層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撥打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又關切的男聲:“小晚?這麼多年了,你們終於給我打電話了。你們在哪?”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我再也撐不住,積攢的所有委屈、憤怒、無助,在這一刻轟然決堤。
我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聲音沙啞破碎,帶著哀求與最後一絲希望:“爸,他們打我......他們把我媽趕出來......他們說我是......是個沒爹教的東西......他們還要讓我和媽活不下去......”
話音未落。
手機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道聲音。
“林先生,已經定位到他們的位置。”
我爸溫柔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小晚,你找個地方躲躲雨,爸爸馬上到。”
電話剛掛,刹車聲劃破雨夜。
那輛奔馳竟倒了回來,猛地停在我麵前。
蘇建成摔門下車,臉色陰沉地衝來。
“你還敢打電話?找你那個死爹嗎!”
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狠狠砸在地上。
他揪著我的領子,將我抵在牆上:“老子改主意了!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他揚起了手。
我渾身一顫,認命地閉上了眼。
預想的疼痛沒有落下,隻聽到“砰”一聲悶響。
我顫抖著睜開眼,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我麵前。
他單手攥著蘇建成的手腕,蘇建成的臉痛到扭曲,卻掙脫不得。
我爸,林正東,緩緩側過頭。
雨水打濕他的黑發,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
他沒看我,目光卻將我牢牢護住,那眼神裏全是痛惜。
再轉向蘇建成時,他眼底的溫度驟然消失。
“你剛才說,要讓我女兒,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