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鈺給白月光用價值千萬的香檳建造高塔。
卻用自來水勾兌工業酒精的三無假酒慶祝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杯酒下肚,我嘔血不止,昏死在屋內不省人事。
等沈鈺趕來醫院,看到我麵色慘白的癱在床上,竟沒忍住噗的笑出了聲:
“你不是總嚷嚷著胃疼,我想用酒精能給你殺殺菌的。”
見我板著臉,他反倒先指責起我:
“冉冉唯一的生日願望就是有一座屬於自己的香檳塔,難道連這點小事你都要抓著不放嗎?”
“你隻是暫時受了點傷,冉冉可是永遠地告別了二十七歲的自己!”
是啊,肝臟不可逆受損,在他眼中這些都比不過蘇冉冉的生日儀式感。
反駁的話剛到嘴邊,沈鈺卻直接摔門而去:
“善妒的女人,真是讓我倒胃口,分手吧。”
當晚,沈氏太子高調求婚白月光的新聞傳遍大街小巷。
幾年後,我們再次相遇。
彼時,他正衣冠楚楚地站在會場中心,身側是一席流蘇粉鑽魚尾裙的蘇冉冉。
對上我的視線,沈鈺嗤笑一聲:
“江綰,被我拋棄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這個局麵。”
“即使你費盡心思在我麵前扮可憐,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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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鈺身形高挑,長相也無可挑剔,即使在人群中也很是顯眼。
“看沈總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個項目想必已勝券在握了吧!”
“連沈總都親自光臨,看來今天這位果真是大有來頭。”
沈鈺頷首微笑,舉手投足間盡顯十足貴氣。
眼尖的貴太太將視線落在蘇冉冉身上,笑著奉承道:
“想必這就是幾年前轟動京城的那位沈總白月光蘇小姐吧,今日有幸見到本人果真不同尋常。”
“什麼蘇小姐,早該改口叫沈太太了。”
蘇冉冉笑著挽上沈鈺的手,將身子緊緊貼住他,兩頰浮起紅暈:
“婚禮還在籌劃中,阿鈺說等項目落地就會辦婚禮,屆時如果各位願意賞臉的話...”
她欲言又止,抬頭看向沈鈺,眸底情波流轉。
沈鈺微愣,表情不自然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唇角的笑有些勉強:
“是的,我答應了冉冉,等萬事俱備,一定會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這是身為丈夫和一個男人的責任。”
眾人讚歎出聲,無一不恭維著沈煜是稀世罕見的好男人。
我卻有些驚訝。
沈鈺愛蘇冉冉如命,在她回國後更是將所有心思撲在她一人身上,那種毫不掩飾的偏愛和寵溺就連我們最恩愛時,我也是未曾見到過的。
那年沈鈺甚至不願等到第二天,在我們分手當晚就高調求婚,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把蘇冉冉娶回家。
可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深吸一口氣,我想從側麵人少的地方繞去座席,卻冷不丁撞上迎麵走來的大堂經理王聰。
紅色酒汁灑在他的襯衫上,銀質托盤落地,玻璃杯碎裂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他板著臉,眼中滿是鄙夷,一副強忍怒氣的樣子開口:
“這是私人會場,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見我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更是嫌棄地後退幾步:
“外麵的保安都是吃白飯的嗎?怎麼連一個撿破爛的都放進來了!”
我看了看衣擺上已經凝固了的顏料汙漬,反駁的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我此時的打扮確實與這個場合不太相符。
雖然有些不滿於他的態度,但畢竟是我錯在先。
我朝他道歉:
“不好意思,我是來參會的,我的邀請函...”
手剛摸向後腰的包,就被他不耐煩地嗬斥打斷:
“要我說你們這些叫花子也要點臉,你覺得你這種人有資格成為我們的顧客嗎?”
“要麼你識趣點兒自己離開,要麼我現在叫保安!”
我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卻忽然對上沈鈺的視線。
確認是我後,他明顯有一些意外:
“江綰?”
聽到他的聲音,王聰立馬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迎了上去。
“沈總,您認識她嗎?”
沈鈺快速收起眼中的驚訝,聲音不緊不慢:
“見過,不熟。”
說完,他移開視線,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會倒黴,淡漠至極的樣子和當年如出一轍。
王聰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雖然不知曉其中的原委,但看沈鈺的態度他猜沈鈺一定不喜歡我。
像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王聰竟直接上前猛地推我一把:
“趕緊滾,趁我還沒有讓你給我賠衣服的時候!”
“人窮不能窮誌,像你這種扮可憐爬床上位的人我見得多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我向後踉蹌好幾步,勉強才穩住身形,冷下聲朝他道:
“衣服我會賠你,我也沒有想靠爬床上位!”
王聰語氣譏諷:
“這可是夜宴,我這一套工作服價值近十萬,你這樣的人攢一輩子錢估計都賠不起!”
看我一臉倔強,他怔愣一瞬,隨即開始上下打量著我,笑得不懷好意:
“難不成你還想效仿別人,用身子賠償嗎?”
見他招呼著保安就要對我上下其手,沈鈺突然出聲:
“不許動她!”
會場陷入短暫的死寂,有好事者看出了沈鈺眼中的端倪,恍然大悟:
“仔細一看,這不就是沈總當年那個差點結婚了的女朋友嗎?”
“聽說他們當年在醫院不歡而散,沈總轉頭就找了蘇小姐。”
“難道舊情複燃...”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蘇冉冉目光沉沉,臉上的笑意褪去幾分。
沈鈺沒有出聲製止,隻大步朝我走來:
“你來做什麼?”
“等人?”
我語氣平淡,帶著一絲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沈鈺的眼中卻莫名閃爍著光:
“是在等我嗎?”
“不是。”
簡短的兩個字,讓沈鈺原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半張臉隱在燈光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他低笑一聲,嘲諷道:
“江綰,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虛偽。”
蘇冉冉看我的眼神帶著濃厚的敵意,她與沈鈺十指相扣,像是宣示主權般挑釁地看著我:
“小綰,我知道當年你隻是想吊著阿鈺讓他來給你低頭道歉,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如今我和阿鈺就要修成正果,你也至少留點體麵給自己。”
“況且,你如今這副模樣...阿鈺送我的別墅離這不遠,不然我叫保姆帶你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
人群中爆發出刺耳的哄笑聲。
借著地下散落的酒汁,我看到自己的倒影。
連著在畫室肝了一整天,我幾乎累到脫力,根本顧不上梳妝打扮。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不了,謝謝。”
我不願與他們多說,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下。
真是年紀大了,連說話站著久了都會腰酸,不過這也得怪那個壞男人,誰讓他那般不知節製...
想到昨晚一片春光,我不禁有些臉紅,輕笑出聲。
沈鈺的眉頭越皺越緊,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卻在看到屏幕時怔在原地,語氣有些無奈:
“江綰啊江綰,你還是這麼幼稚。”
我有些疑惑:
“用我和我丈夫的合照當屏保很奇怪嗎?”
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沈鈺將手機鎖屏反過來對著我,大笑出聲:
“你以為隨便找個合成照片我就會相信你,然後吃醋,再和你重歸於好嗎?江綰,你的手段太低劣了。”
“況且,你知道這男人誰嗎,就憑你的身份,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無心與他爭辯,想搶回手機,沈鈺卻突然甩了張黑卡到我麵前:
“要多少錢自己去刷,你會變成現在這副狼狽模樣歸根到底是因為我。”
“但我深愛冉冉,不可能再和你重歸於好。”
“這筆錢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拿了之後你就離開吧,再別執迷不悟地出現在我麵前。”
看著眼前刻有沈鈺親簽的銀行卡,我有些無語。
這東西,整得跟誰沒有似的。
不過現在我倒是斷定了,在沈鈺眼中,我和乞丐真是毫無二致。
可沈鈺這種自負的人,又怎麼會聽得進去別人的解釋。
“不用。”
見我不識抬舉,沈鈺的聲音冷了下來:
“難道你還嫌不夠嗎?”
“從前你就善妒又拜金,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死性不改!”
我不想與他爭論,隻將黑卡又推回他的方向。
“我們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了,沒必要如此。”
“陌生人?”
沈鈺的語氣忽然拔高:
“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隻是陌生人?”
我抬起頭,掃了眼她身後死咬下唇恨不得將我拆吞入腹的蘇冉冉,平淡道:
“難道不是嗎?”
況且,要是讓他知道我還跟沈鈺有往來,估計得吃醋到發狂,屆時我能不能下得來床還得另說。
沈鈺察覺到我的目光,微微勾唇,慢條斯理道: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給你錢單純是因為我可憐你,和冉冉沒有關係,我更不會因此對你舊情複燃。”
蘇冉冉見狀,紅著臉上前拉住沈鈺的手:
“阿鈺,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也算個正常人,有手有腳地養活自己並不難,會落得如今這個境地,隻怕是因為好逸惡勞,不思進取吧。”
“畢竟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過得主要是太優渥了,常言道由奢入儉難…”
“蘇冉冉。”
我冷聲打斷。
“當年我花出去的每筆錢都是沈鈺自願為我提供的,你現在這樣說是在汙蔑我,我可以選擇通過法律途徑解決這個問題。”
蘇冉冉被嚇到,躲在沈鈺身後不敢再看我。
被眾人圍觀著實讓我有些不適,起身剛要走,一幅油畫便從包中掉落。
看到畫的右下角的【SY】,沈鈺猛地扼住我的手腕:
“江綰,你聽不懂話嗎!我說我們沒可能了!再也沒可能了!”
眼見沈鈺的情緒有些失控,蘇冉冉連忙叫保安將我拖離現場。
眼看著那幅畫被落在原地,我慌忙掙脫束縛,踉蹌著跑去將它護在懷中。
單薄的T恤被無情扯破,露出大片我右肩上的傷疤。
看著我用力到泛白的指節,沈鈺眸色沉沉,脖頸間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江綰!為什麼你如此執迷不悟!”
“難道真要我為你愧疚一輩子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絲隱隱顫抖。
我低頭看著懷中的畫,思緒回到從前。
曾經,蘇冉冉一夜之間刪光了所有沈鈺的聯係方式,不告而別。
沈鈺幾近崩潰,整日酗酒,好幾次被送進搶救室,險些喪命。
那天碰巧畫室開展公益活動,我被分配去醫院為重症的小朋友畫全家福。
於是在那個天台上,我遇見了準備輕生沈鈺。
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沈家的獨子沈鈺。
那時我隻覺得,他長得真漂亮,身材真好,如果能來畫室做人體模特就更好了。
“你願意赤裸裸的讓人畫你嗎?”
坐在海岸邊,我試探著和沈鈺提出這個要求。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紅了臉,他緊緊攥著自己胸口的紐扣,殷紅的嘴唇顫抖著,生怕我下一秒就把他扒了。
後來,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原想打個馬虎遮掩過去,卻被沈鈺一把扯住手腕:
“我願意。”
“但有個條件...隻能你花...”
再後來,爛俗的劇情發展,我們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
直到蘇冉冉回國的消息傳來,沈鈺不顧我的阻止,踩死油門要趕去機場見她。
雨天的臨海公路,我們在彎道被對向行駛的貨車擠下山崖。
我被甩出窗戶,沈鈺的安全帶卻被卡死不得動彈。
將他撤出的瞬間,車子爆炸。
我下意識護住沈鈺,自己卻被熱浪波及,火苗順著衣擺蔓延,在右肩留下一塊巴掌大的燒痕。
那天沈鈺在搶救室外哭得撕心裂肺,他向我許諾,會一輩子對我好。
可傷口愈合就不會再痛了。
誓言出了口也無人記得。
見我不再回話,蘇冉冉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然後忽然撲進沈鈺懷中:
“阿鈺,她肩膀上那個猙獰的紅色是什麼,好恐怖啊,我害怕!”
“如果我變成那樣,一定會再也不好意思出門的,阿鈺也覺得很醜對不對?”
沈鈺沉默半晌,看著我平靜無波的眼,終還是笑著點了頭:
“嗯,很醜。”
他垂下頭,叫我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江綰,我和冉冉馬上就要結婚了。”
“別再對我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我懶得再跟他們爭辯什麼,掏出手機便準備打電話。
王聰卻眼疾手快,一把奪過我的手機: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場所是不允許私自帶電子設備進來的嗎?”
“在座的各位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誰知道你這種人會有什麼壞心思。”
我微微一愣。
仔細回想,邀請函上確實沒說不允許帶手機進入。
“還給我,那是我的!”
見我有些著急,蘇冉冉接過手機,上下翻看著:
“剛才阿鈺拿的時候我都沒注意,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手機是某高端定製品牌的限量版吧?你怎麼可能買得起?”
“難道是剛才趁亂從別的賓客那裏偷來的?”
我瞪著她,胸口因憤怒有些微微起伏:
“你憑什麼血口噴人?”
蘇冉冉輕笑,將手機越過我遞給身邊的保鏢:
“送到前台問一問有沒有顧客丟失手機?”
“並且...”
她回頭,朝我笑得不懷好意:
“報警處理吧。”
“偷盜貴重物品,擅自闖入私人會所,罪名可不小呢。”
眾人的視線聚焦在沈鈺身上,見他沒有出聲阻止,保鏢當即就押著我往外去。
我還在掙紮,會場的大廳的門卻突然被打開。
“宋小姐,您走慢些,小心磕著!”
西裝革履的管家緊緊跟在女兒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宋?你聽到了嗎?那人稱呼她為宋小姐!”
“想必這就一定是宋總家的千金吧!”
眾人顧不得我,一股腦地圍了上去,在女兒身邊嘰嘰喳喳地問著。
女兒被嚇得號啕大哭,我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痛,猛地在保鏢的鉗製下掙紮起來:
“放開,我的女兒,我要去找我的女兒!”
沈鈺眸色一轉,眼中盡是失望:
“江綰,你說謊也有個度!”
我沒理會他,隻直直地朝著女兒的方向喊著:
“朵朵...媽媽在這”
“啪”
蘇冉冉揚手猛地扇在我臉上,血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我被打得雙眼發黑,無力癱軟在地上。
“瘋女人,真是不要臉!要是冒犯到了宋家千金,十個你也賠不起!”
“還不快把她拖走,省得在這兒礙了宋總的眼!”
我被死死捂住嘴巴,眼看著自己被保鏢拽著離女兒越來越遠,心如刀絞。
忽然,身後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
在一片唏噓聲中,沈鈺慌張的聲音從耳後響起:
“宋...宋總,您來了!”
抬頭,我對上宋昀那雙漆黑的眸子,瞬間委屈地紅了眼: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