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晚晚最終什麼都沒有選。

她隻是用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對林浩母子說：“錢，我會還。你們走吧。”

林浩的母親似乎還想說什麼，

被林浩拉住了。

他深深地看了周晚晚一眼，眼神複雜，有愧疚，有不舍，

但更多的是解脫。

然後，他跟著母親，轉身離開了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豬圈。

門再次關上。

周晚晚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站了很久。

我知道，她的心，

在那一刻已經死了。

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雪。

傍晚的時候，風開始刮起來，

像野獸一樣在窗外怒吼，

撞得破舊的窗戶咯咯作響。

周晚晚默默地找出家裏所有能堵住縫隙的破布，

把窗戶縫塞得嚴嚴實實。

她做完這一切，才終於看了我一眼，聲音平靜得可怕：

“晚上冷，早點睡。”

說完，她就進了臥室，再也沒有出來。

我躺在冰冷的沙發上，

聽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風雪聲，心裏卻異常的平靜。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等了很久，等到確認臥室裏傳來周晚晚均勻的呼吸聲，

她應該是太累了，睡著了。

我悄悄地爬起來，沒有穿她給我準備的厚棉衣，

隻穿著身上這件單薄的秋衣。

我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那扇緊閉的臥室門。

晚晚，媽媽走了。

以後，再也沒有人拖累你了。

你要嫁給喜歡的人，住進大房子，

每天都能吃上熱乎乎的飯。不要再哭了。

我打開門，一股夾雜著雪粒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凍得我一哆嗦。

我沒有猶豫，邁步走進了那片白茫茫的風雪裏。

我沒有再去公園，我怕又被王奶奶發現。

我記得，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廢棄的公交車站。

那裏很偏僻，晚上不會有人去。

雪下得太大了，我的視線裏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

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我的臉上、手上，我的身體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走著，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快要倒下的時候，

看到了那個模糊的、被大雪覆蓋的公交站台的輪廓。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那個冰冷的鐵皮長椅上，蜷縮起來。

好冷……冷得骨頭都在疼。

我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被我揣了一天的已經凍得像石頭的饅頭。

我想咬一口，卻發現牙齒根本咬不動。

意識開始模糊，我覺得自己變得好輕好輕，好像要飄起來了。

就在我快要徹底失去知覺的時候，

我好像聽到了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個聲音，像極了我的晚晚。

“媽——！！”

是錯覺嗎？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卻隻看到一片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