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片落在睫毛上,凍得人睜不開眼。
我望著江琰消失的方向,心裏那個念頭愈發清晰,
要接近他,就得先打破眼下這困局。
薑家小姐的身份是把雙刃劍,既讓我能出入權貴圈子,也捆住了手腳。
江容懷那邊顯然靠不住,可江琰......一個被家族邊緣化的殘廢將軍,會需要什麼?
“小姐,該回府了!再等下去要出人命的!”
貼身侍女青禾舉著傘跑過來,凍得鼻尖通紅。
我被她扶著站起來,雙腿早已麻木得像不屬於自己。
“去將軍府。”
青禾驚得差點摔了傘,“小姐您說什麼?江將軍他......”
“去就是了。”我打斷她,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篤定。
輪椅停在暖閣窗邊,江琰正對著一盆炭火出神。
聽見腳步聲,他連眼皮都沒抬。
“薑小姐這是想通了?”他指尖敲著輪椅扶手,“還是覺得在我這兒,能堵到江容懷?”
我反手關上門,青禾識趣地守在門外。
“將軍可知,京中名醫都說您這腿......”
“無藥可救,是吧?”他終於轉頭看我,眸色沉沉,
“所以薑小姐是來可憐我,還是想拿我當筏子,刺激江容懷?”
炭火劈啪作響,映得他側臉明暗不定。
我從袖中摸出樣東西放在桌上――那是枚銀質探針,原是原主用來繡花的,被我磨尖了頭。
“我是來做交易的。”我指尖壓住探針,“我能治你的腿,條件是――娶我。”
江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喉間溢出低笑,卻沒笑多久就停了。
他死死盯著那枚探針,又看向我,“薑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假成婚。”我補充道,“我需要將軍府這麵擋箭牌,避開江容懷的糾纏。"
"而你,能得到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會直接把我趕出去。
風雪拍打著窗欞,暖閣裏的炭火氣也壓不住那股寒意。
“你憑什麼覺得能治我?”他忽然問,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拿起探針,在燭火上烤了烤,動作熟練得像是在實驗室裏消毒器械。
“我家傳的醫術,專治筋骨疑難。將軍若信不過,三日後我先為你施針試試。”
總不能告訴他,我腦子裏裝著現代醫學典籍。
江琰的目光落在我握著探針的手上,那眼神複雜難辨。
“好。”他最終頷首,“我倒要看看,薑家小姐藏著多少秘密。”
婚事定得倉促,連薑家父母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隻說想通了,不願再癡纏江容懷,他們雖有疑慮,卻也鬆了口氣。
迎親隊伍從薑府出發時,雪已經停了。
紅轎搖搖晃晃穿過朱雀大街,我坐在轎子裏,指尖摩挲著藏在袖中的手術刀,
那是我翻遍原主妝奩找到的最鋒利的物件,磨得比探針更趁手。
“站住!”
轎夫猛地停步,外麵傳來江容懷怒不可遏的聲音。
我掀起轎簾一角,看見他一身錦袍站在路中央,
身側的沈芷穿著新做的石榴紅裙,臉色發白。
“薑媛!你出來!”江容懷拍打著轎壁,“你就這麼作踐自己?嫁一個殘廢?”
周圍漸漸圍攏了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像針一樣紮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讓喜娘掀開轎門。
紅蓋頭落下的瞬間,我抽出袖中的手術刀,寒光在日頭下一閃。
“靖安王世子,”我握著刀一步步走下轎,刀尖直指他心口,
“攔婚轎是大不敬,你可知罪?”
江容懷臉色驟變:“你瘋了!”
“瘋?”我笑了笑,刀尖在他衣襟上輕輕劃了道口子,
“比起雪夜苦等的傻子,我倒覺得現在清醒得很。”
目光掃過他身後的沈芷,“世子若再不讓開,我這刀可沒長眼。”
“要不要試試,剖開看看你這顆心上,到底裹著幾層皮?”
人群裏發出一陣驚呼,沈芷嚇得躲到江容懷身後。
江容懷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攥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輪椅碾過雪地的聲音傳來。
江琰被仆人推到轎旁,玄色錦袍外罩著件大紅喜服,更顯得臉色蒼白。
“弟弟這是做什麼?”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想搶親不成?”
江容懷看見他,眼神閃爍了幾下,終究沒再上前。
我收回刀,轉身朝江琰的輪椅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瞥見他寬大的袍袖裏,似乎藏著什麼硬物,邊角隱約露出泛黃的紙頁。
那形狀......倒像是我曾在古籍裏見過的軍械圖。
江琰忽然抬手,看似無意地攏了攏袖子,指尖在我手背上輕叩兩下。
那觸感轉瞬即逝,卻讓我心頭一震――他袖中藏著的,絕非尋常物事。
“起轎。”江琰沉聲吩咐,目光掠過僵在原地的江容懷,帶著一絲冷冽的嘲弄。
紅轎再次啟動,我坐在轎中,指尖還殘留著手術刀的涼意。
江琰袖中的殘片,原主家族滅門的舊案,還有江容懷勢在必得的野心......
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隱隱串成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