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硯修刻意壓低卻難掩溫柔的聲音,像密密麻麻的針,紮進宋今禾心口。
她攥緊手中水杯退回房間,一夜無眠。
從外地交流歸來那天,恰逢宋今禾生日。
一份特殊的快遞送至她手中。
拆開層層包裹,裏麵靜靜躺著一本陳舊的筆記本。
扉頁上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母親生前的研究筆記。
指尖撫過泛黃紙頁,思念如潮水洶湧而至。
記憶中母親在實驗室裏專注忙碌的身影,
握著她的小手耐心教她辨認草藥的場景,
以及那溫柔的叮嚀:
“禾禾,無論何時,別忘記學醫的初心。”
一幕幕清晰浮現眼前。
可如今,她被囚禁在這座隻有利益與冷漠堆砌的婚姻牢籠裏,還談何初心?
深夜,宋今禾鬼使神差撥通方硯修的電話。
或許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她心底仍存著一絲卑微的期盼。
期盼他能記起,哪怕一句敷衍的問候。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震耳欲聾的嘈雜音樂瞬間湧出聽筒。
“什麼事?”
他的聲音明顯不耐。
“今天......”她喉間發緊,聲音幹澀,“你能回來吃飯嗎?”
“有事,別煩我。”
電話被幹脆利落掛斷。
就在掛斷瞬間,她清晰捕捉到背景音中葉輕輕帶著笑意的呼喚:
“硯修......”
幾乎同時,社交平台彈出一條新消息。
葉輕輕更新了狀態,沒有配文,僅有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兩隻十指緊扣的手。
女人手腕上係著一條閃亮的鑽石手鏈,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她認得,方硯修。
原來他的忙碌就是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與她十指相扣。
那一刻,宋今禾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扔進冰窖,連疼痛都變得麻木。
停職期結束後,宋今禾飛的第一趟航班便是方硯修執飛,葉輕輕也作為乘務同行。
航程過半,飛越大洋上空時,飛機毫無預警遭遇強烈湍流。
飛機劇烈顛簸,警示燈瘋狂閃爍,乘客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宋今禾第一時間係緊安全帶,下意識看向駕駛艙的方向。
方硯修不知何時已離開駕駛艙,將氧氣麵罩扣在葉輕輕血色盡褪的臉上。
他鐵臂一收,將葉輕輕整個攬入懷中。
與此同時,宋今禾眼前驟然天旋地轉。
她竭力伸手去扯氧氣麵罩,那裝置卻死死卡住紋絲不動。
“救命!”
呼救聲衝出喉嚨,卻細若蚊呐,瞬間被混亂的機艙吞沒。
就在這時,空乘拿著最後一個氧氣麵罩衝過來。
“誰還沒有麵罩?”
方硯修聞言抬頭,他的目光與宋今禾求助的眼神短暫交彙。
那一刹那,宋今禾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夏天,她不慎落水,
在她絕望之時,一個身影毫不猶豫跳入水中將她救出。
那個身影與眼前方硯修的身影重合。
然而下一秒,她看見方硯修毫不猶豫地指向他懷中已經戴著氧氣麵罩的葉輕輕:
“給她!她需氧量大!”
空乘愣了一下,但還是將那個救命的氧氣麵罩遞給並不那麼急需的葉輕輕。
方硯修接過氧氣麵罩,給葉輕輕再加上一層防護,
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仿佛對待一件珍寶。
宋今禾隻能絕望地看著他選擇別人,窒息般的眩暈感越來越重。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時,空乘發現她的異樣,迅速取下卡在她頭頂的氧氣麵罩,用力扣在她臉上。
飛機最終有驚無險平穩著陸。
宋今禾下飛機時頭重腳輕,刺骨寒意裹挾著全身,
高空缺氧的後遺症與連日疲憊徹底壓垮她。
她獨自回到空曠冰冷的家,方硯修果然沒有回來。
她蜷縮在沙發上,薄毯下的身體仍在劇烈戰栗。
高燒侵蝕著意識,方硯修緊緊護住另一個女人的畫麵在腦海中反複灼燒。
深夜,玄關終於傳來開鎖聲——方硯修回來。
聽到腳步聲,宋今禾用盡最後力氣掙紮起身。
她喘息急促,仍試圖討要一個解釋,哪怕一句虛偽的關懷。
可當她踉蹌走到門口,撞見的卻是方硯修緊蹙的眉頭。
他目光掃過她燙紅的臉頰,那一瞬手臂本能抬起想要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但下一秒他像被燙到般猛地抽回手,甚至後退半步:“你怎麼回事?”
“發燒就老實躺著,別到處晃悠傳染病毒。耽誤我明天飛行任務,你擔得起嗎?”
淬毒的話語精準刺穿她最後防線——
在他眼裏,她的生死遠不及一趟航班重要。
眼前驟然一黑,她像斷線木偶般軟倒下去,意識徹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