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死後的第七年,
住著我曾經房子的林晚晴,開始每日咳得撕心裂肺。
我曾經的丈夫沈知珩正站在落地窗前安撫她,
“晚晴別怕,既然蘇清沅死了都要作祟害你,”
“那我就把她名下所有遺產都凍結,連骨灰都揚進海裏喂魚。”
我的父母也在一旁幫腔,翻出我當年簽下的股權轉讓書,
“揚骨灰太便宜她了,當初要不是她卷走公司機密,你弟弟怎麼會跳樓?”
“就該請人做法,讓她永世不得安寧!”
可當他們帶著律師和保鏢,來到我最後生活發城郊爛尾樓時,
隻有一個小女孩,抱著我用硬紙板做的牌位枯坐,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不勞各位費心,我媽媽的骨灰早就沒了。”
“我守在這裏,隻為等一個真相。”
......
“沒了?我可不信!”
沈知珩扯了扯價值六位數的領帶,
皮鞋碾過地上的碎玻璃,徑直走向女孩。
他身後的保鏢正要上前,卻被他一個眼神製止。
男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女孩,
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地落在她眉眼間,突然嗤笑一聲,
“果然是個野種,被趕出家門七年,孩子都這麼大了。”
“看這眉眼,倒像是哪個工地上的窮小子的種,也配跟我要真相?”
“你剛剛說真相,她那種背信棄義、卷款跑路的毒婦,有什麼真相可言?!”
他伸手揪住女孩的衣領,粗暴地將她提起來。
領口勒得女孩喘不過氣,小臉憋得通紅,眼神卻異常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不屬於孩童的冷漠。
“隻要打開那個保險櫃,你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沈知珩在商場摸爬滾打十幾年,從沒被人這樣挑釁過。
他聞言,猛地將女孩扔回地上的舊床墊上。
“既然敢跟我玩花樣,那我就把這裏夷為平地。”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保鏢便上前,開始砸毀周圍的雜物。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木板斷裂的聲響,在空曠的爛尾樓裏回蕩。
女孩被飛濺的木屑劃傷了胳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眼神卻依舊倔強。
我的父母連忙護著林晚晴,從女孩身邊繞過去,生怕她碰到林晚晴的衣角。
“晚晴,你現在是沈太太,可不能被這種地方的臟東西弄臟了衣服。”
他們從來都不喜歡我,自然也不會喜歡我的孩子。
念念。念念。
我在心裏無聲地呐喊。
可我早就隻剩一縷殘念,連完整的意識都算不上。
全靠女孩脖子上掛著的舊項鏈,才得以勉強留存,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消散。
我沒辦法扶她起來,也無法告訴沈知珩,這是他的親生女兒。
隻不過我來這裏的第一年,就被林晚晴派來的人推下樓梯,
孩子早產,身體一直不好,比同齡孩子瘦小許多。
隨行的公司元老們看著女孩,眼神裏充滿了怨毒,一個接一個地上前推搡她。
“蘇清沅當年卷走公司資金,害得我家破人亡,她的女兒憑什麼活著?”
“我也被她害慘了,當年公司破產,我爸媽受不了打擊,雙雙中風癱瘓,我到現在都還在還債!”
“哼,等找到蘇清沅藏起來的東西,就把她女兒送到孤兒院,讓她嘗嘗被人拋棄的滋味!”
女孩蜷縮起身子,死死抱住我那斷裂的紙板牌位。
任由他們推搡毆打,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直到角落裏傳來一聲驚呼,才打斷了這些人的動作。
他們圍過去一看,也都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後退了幾步。
那個被撬開的舊保險櫃裏,放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公司機密,
而是一遝厚厚的病曆和錄音筆。
隻有旁邊那枚磨損嚴重的銀戒指,是我和沈知珩的婚戒。
“這枚戒指......”
沈知珩撿起戒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二十二歲那年,他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這枚戒指,
單膝跪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對我說:
“清沅,等我,等我事業有成,一定給你換個最大的鑽戒。”
他說,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後來,他卻親手將我送進了地獄。
直到我死的那天,他才第一次來到這個爛尾樓,
看著我的“屍體”,眼神裏沒有絲毫憐憫。
那時的他太恨我了,一腳將戒指踢進了保險櫃,連看都沒看裏麵的東西。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晚晴突然捂住胸口,拉住沈知珩的手,聲音柔弱,
“知珩,我突然好難受,我們回去吧。”
沈知珩原本有些動容的臉色,瞬間又變得冰冷。
他摟緊林晚晴,正要點頭,女孩卻掙紮著爬了起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爛尾樓:
“你是怕你對我媽媽做的那些事,被大家知道吧!”
這話讓林晚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還沒來得及辯解,沈知珩的手已經揚了起來,一巴掌狠狠扇在女孩臉上。
“沒教養的東西!真不知道蘇清沅是怎麼教你的,竟敢對我的妻子出言不遜!”
他眼神冰冷,抓起女孩脖子上的項鏈,用力扯斷。
那是我留給女孩唯一的念想,也是我殘念的寄托。
項鏈斷裂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飛速消散。
女孩疼得眼淚直流,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
她早就知道,沈知珩是她的爸爸。
我恨自己無法保護她,隻能在心裏痛苦地嘶吼。
強烈的怨念似乎觸動了什麼,那個掉在地上的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起來。
裏麵傳來我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堅定,
“知珩,當你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或許我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必須告訴你,公司的資金不是我卷走的......”
沈知珩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錄音筆,
又看向那個捂著臉、眼神倔強的女孩。
“蘇清沅,我就知道你還在搞鬼!”
他怒吼著,一腳踹向旁邊的鐵皮櫃,
“你以為這樣就能洗刷你的罪名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可他的聲音裏,卻多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
錄音筆還在繼續播放著,我的聲音在空曠的爛尾樓裏回蕩,
像一根無形的針,刺向在場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