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胳膊被粗魯地拽住,推搡間,我幾乎站不穩。
葉竹試圖推開那些人,卻被一把推開,踉蹌著撞在旁邊裝飾用的高腳花瓶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心一緊,想去看她。
小腹的隱痛變得清晰起來,像有根細繩在不斷抽緊,伴隨著一陣陣下墜的寒意。
“顧總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圍著我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些,動作也停滯了。
我猛地抬頭,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那個我期盼了一整天的人。
顧宸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眉頭微蹙著走過來。
半年不見,他似乎瘦了些,輪廓更硬朗了,帶著一絲陌生的疲憊。
他的目光掃過混亂的場麵,先是落在被推搡得發絲淩亂、臉色蒼白的我身上,似乎沒立刻認出我來。
緊接著,林薇就像一隻受驚的蝴蝶――不,是毒蛇!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聲音瞬間染上哭腔,委屈得無以複加。
“顧總!您可算來了!這兩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女人在這裏鬧事,我讓保安請她們出去,她們還動手!”
她顛倒黑白的本事讓我胃裏一陣翻騰,那惡心感幾乎要壓過腹痛。
我張了張嘴,想喊他的名字。
可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隻能看著他,希望他能從那片混亂和林薇的謊言裏,看清我。
顧宸的視線再次落在我臉上,那點怔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令人心寒的煩躁。
他認出了我,我肯定。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沒有驚喜,沒有關切,隻有一種被打擾的不耐煩。
他看了看緊緊依附著他的林薇,又看了看被員工圍住、形容狼狽的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顧總,”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快救救葉竹。”
顧宸沉默了幾秒。
那幾秒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會場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著他的裁決。
我看著他,用盡全身力氣看著他,希望他能說點什麼,做點什麼,結束這場荒謬的羞辱。
然後,我聽到他開口了,聲音冷硬,帶著一種刻意撇清關係的漠然:“我不認識她們。
處理幹淨點,別影響活動。”
不認識我?
處理幹淨點?
七個字,像七把淬冰的刀,精準地捅進我的心口,瞬間凍結了所有的血液和希望。
周圍的人群因為他這句話,仿佛得到了許可,一想到打小三,動作變得更加粗暴。
有人用力推了我一把!
天旋地轉。
我失去平衡向後倒去,腰重重磕在身後擺放香檳塔的桌沿上。
劇痛傳來的同時,一股更猛烈、更撕裂的痛楚從小腹炸開,瞬間席卷了全身。
“啊。”
我聽見自己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蜷縮著倒在地上。
溫熱的、粘稠的液體迅速浸透了我的裙擺,在地毯上洇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周圍瞬間死寂。
所有推搡和叫罵聲都停了。
我躺在地上,能看到水晶燈冰冷的光暈,能看到周圍人驚愕退開的臉。
能看到林薇臉上閃過的一絲快意和驚慌,也能看到顧宸驟然變色的臉。
他好像終於從某種莫名的情緒裏驚醒,下意識地想上前一步,卻被林薇死死拽住胳膊,在他耳邊急促地說著什麼。
他的腳步頓住了,臉上隻剩下一種茫然的、近乎懦夫的驚懼。
他就站在那裏,看著我倒在血泊裏,沒有再動。
痛......好痛......
不僅是身體被撕裂的痛,更是靈魂被徹底碾碎的痛。
我的孩子,我和他七年的感情,原來到頭來,抵不過一個新歡的耳語,抵不過他那可笑的虛榮和懦弱。
視線開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從四周湧來,要將我吞沒。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我聽到一聲暴怒的、幾乎要撕裂整個會場的怒吼從門口方向傳來:
“晚晴!”
是哥哥的聲音。
緊接著是混亂的腳步聲,人們驚慌的避讓聲。
最後落入一個溫暖而顫抖的懷抱裏,哥哥蘇墨辰那張總是溫潤帶笑的臉,此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怒和恐慌。
“叫救護車!快!!”他對著身後咆哮,手臂小心翼翼地環著我,試圖阻止生命的流逝,
“晚晴,撐住,哥在別怕。”
我想對他笑一下,想說哥我沒事,卻連動一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
徹底陷入黑暗前,我最後看到的,是顧宸那張慘白的、終於染上悔懼卻再也無人會在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