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卷被藏在書架最深處,用一個精致的木盒盛放著。
我好奇地打開木盒,展開畫卷。畫中是一位女子在獵場騎馬射箭的英姿,女子身著勁裝,身姿矯健,眉眼間帶著一股英氣。
我細細打量著畫中的女子,越看越覺得心驚。
那女子的眉眼,那神態,竟和我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她眼尾的那顆淚痣,位置竟與我分毫不差!
我猛地看向畫卷的題字,上麵寫著“清璃十七歲獵場英姿”。
清璃?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
我想起謝凜偶爾失神時,口中似乎喃喃念過類似的名字。
原來如此。
我拿著畫卷的手微微顫抖,心裏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了。
直到生日宴那天。
我正親手為謝凜斟滿第三杯酒,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什麼人?!”侍衛的厲聲嗬斥著。
滿座賓客霎時噤聲,紛紛轉頭望向門口。
“侯爺......北境來的......急件......”那人咳著血沫,將木匣往前一推,頭便重重磕在地上沒了聲息。
陳鋒一腳踢開屍體,刀尖挑起木匣扔到謝凜麵前。
銅鎖落地的脆響裏,我看見匣中靜靜躺著一柄象牙柄匕首,鞘上鑲嵌的鴿血紅寶石在燭火下流轉,像極了我眼尾那點淚痣的顏色。
謝凜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俯身時帶倒了案幾,滿盤珍饈滾落,其中一枚蜜餞正巧砸在我繡鞋邊――那是他今早特意讓禦膳房添的江南青梅味,說我或許會喜歡。
“這不可能......”他指尖顫抖地撫過匕首鞘,突然抽出利刃。
寒光閃過的瞬間,我看見刃身刻著兩個糾纏的小字:凜璃。
隨匕首落下的還有一張素箋,被他帶起的風卷到我腳邊。
墨跡洇著淺淡的玉蘭香,那句“凜郎,玉蘭開時我便歸”刺得我眼睛生疼。
“噗嗤――”利刃突然攥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在素箋上,將那個“歸”字暈成一團暗紅。
謝凜猛地抬頭,眼中翻湧的狂喜幾乎要衝破理智,他竟當眾嘶吼出聲:“她沒死?!”
滿座嘩然。賓客們交頭接耳的聲音像潮水般湧來,那些探究、同情、譏諷的目光齊刷刷釘在我身上。
我才驚覺,這場生辰宴從始至終都是場笑話――我穿著他命人趕製的、繡滿玉蘭的禮服,坐在本該屬於沈清璃的位置上,替她接受眾人對鎮北侯夫人的朝賀。
“謝凜。”我突然開口,聲音在死寂的庭院裏格外清亮。
他像是沒聽見,仍癡癡撫摸著那柄染血的匕首,指腹反複摩挲著刃身的刻字,嘴角甚至牽起一絲久違的笑意。
那是我嫁入侯府三個月來,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緩緩摘下腰間的羊脂玉佩,那是成婚時太醫院同僚送的定親禮,玉質溫潤,刻著“宜室宜家”四字。
玉佩離身的瞬間,謝凜終於抬眼望我,眼中卻依舊沒有我的影子,隻有被狂喜衝淡的不耐。
“這玉佩,”我舉起它迎著燭光,看著玉中映出的自己蒼白的臉,“原是祝我與侯爺琴瑟和鳴的。”
話音未落,玉佩已從掌心墜落。
“啪!”
碎裂的脆響裏,我清晰地看見謝凜瞳孔驟縮。
他大概忘了,這枚玉佩是今早他親手為我係在腰間的,那時他指尖劃過我腕間,低聲說“生辰吉慶”,語氣裏竟有幾分我險些錯認的溫柔。
“臣女薑雪芍,”我挺直脊背,看著滿座驚愕的賓客,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今日在此祝侯爺與沈姑娘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