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宏的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半天才從擠出幾個字:“我......我隻是擔心念念......她對味道的執念太深了,這不正常,得糾正......”
“是啊,媽。”
柳芸突然站出來,親昵地想去挽奶奶的胳膊,卻被不動聲色地避開。
“念念這情況的確令人憂心,現在隻是憑空臆想味道,將來若是發展成臆想畫麵,那後果不堪設想。”
柳芸的語氣悲天憫人,“這關乎精神健康,江宏也是愛女心切,才會方寸大亂。”
這番話仿佛給江宏打了一針強心劑,他連連點頭:“對!媽,我就是怕念念以後在社會上立足艱難!她這樣口無遮攔,會把人都得罪光的!”
“您能護她一時,難道還能護她一世嗎?”
柳芸接過話頭,歎息著補充道:“您平時深居簡出,不知道她在學校裏的事。上次學校食堂開放日,我陪她去吃飯,她嘗了一口王師傅做的紅燒兔肉,當著所有家長和老師的麵,直接吐了出來。”
“她非說那兔肉是臭的,是老鼠頭,還大喊著說王師傅是壞人,不讓我們吃。”
“結果呢?學校立刻對食堂進行了突擊檢查,什麼問題都沒查出來。王師傅在學校幹了二十年,就因為她一句話,背上了黑鍋,被停職調查,到現在還沒恢複工作。”
她搖著頭,言語間充滿了對我“無知犯錯,毀人前程”的惋惜與指責。
奶奶出奇地沒有立刻反駁,她垂下眼簾,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摩挲,客廳裏一片死寂。
良久,她才抬起頭,緩緩道:“聽起來,你們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念念的性子,是該磨一磨。”
江宏眼中迸發出壓抑不住的喜色,迫不及待地提出方案:
“媽,您能這麼想就太好了!我覺得,第一步就是不能再這麼縱容她,今天就讓她去祠堂反省!”
“再讓她給婉兒當一個月的丫鬟,讓她跟婉兒多學學怎麼當一個名門淑女,慢慢就好了。”
“江宏,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奶奶突然笑了,“讓我的親孫女去當丫鬟?”
“那......那還能怎麼辦?”江宏被奶奶的氣勢所懾,結結巴巴地反問。
“您總不能一直這麼護著她吧?”
“我的孫女,我護著,天經地義。”奶奶不再看他,拉起我的手轉身走向自己的院落。
“我的話隻說一遍。讓我孫女不舒服的人,就沒資格留在江家。江婉兒,我給你三分鐘,帶著你的東西,從這裏消失。”
“媽你不能這麼偏心!”江宏在身後徒勞地喊著,但奶奶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我趴在回廊的欄杆上往下看,柳芸正皺著眉跟江宏低聲爭執著什麼,空氣中彌漫著黃連的苦和鐵鏽的澀。
三分鐘後,兩名保鏢走了進來。
江婉兒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和深深的怨毒,被“護送”著離開了這棟她住了十八年的主宅。
江宏站在原地,臉色鐵青,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我從口袋裏摸出啃了一半的蘋果,又是狠狠一大口。滿口的清甜瞬間衝散了客廳裏令人作嘔的味道。
有這麼好吃的蘋果在,父母的臉色又算得了什麼。
奶奶讓蕭子昂正式留在了她的院子裏,名義上是專屬園丁,實際上是陪我。
她還讓助理去查“那個被停職的王師傅”的底細,順便把江宏、柳芸和江婉兒的關係網也徹底梳理一遍。
我這才明白,奶奶早就懷疑這個家裏藏著蛀蟲,隻是在等一個掀開蓋子的機會。
看著奶奶在書房運籌帷幄的樣子,我忍不住小聲對蕭子昂說:
“我奶奶超厲害的,那些壞蛋都不是她的對手。”
蕭子昂轉頭看我,平靜的眼睛裏,此刻像落入了星辰,亮得驚人。
第二天,我和蕭子昂剛到花園,就看到柳芸站在不遠處朝我招手。
我本能地想轉身離開,她卻幾步衝了上來,指甲深深掐進我的肉裏。
“念念,今天家族要開重要的股東大會,奶奶身體不舒服,特意吩咐讓你和我一起去旁聽。”
她湊到我耳邊,每一個字都帶著腐爛的臭雞蛋味,
“記住,在裏麵,你最好當個啞巴。不然,我保證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