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奶奶托夢給我,一連三次。
第一次,她愁容滿麵,說家裏那台老電熱水器線路老化,太危險,讓我趕緊換成燃氣灶,安全。
我聽了。
結果安裝不到一周,燃氣泄漏,我媽在浴室一頭栽倒,再也沒醒過來。
第二次,奶奶在夢裏哭著說我爸咳得她心疼,讓我去買電視上那個劉神醫推薦的保健品,說指定管用。
我又聽了。
我爸吃了不到三天,藥物與保健品相衝,突發腎衰竭,沒搶救回來。
第三次,奶奶說我老公陸宴創業壓力大,她看著不忍心。
點撥我讓他投一個親戚介紹的項目,穩賺不賠,能讓他少奮鬥二十年。
我鬼迷心竅,又一次照做。
陸宴投了我們全部的積蓄,還借了高利貸。
結果項目是假的,親戚卷款跑路,高利貸上門逼債,砸了我們家,也砸斷了陸宴最後的希望。
他從三十三樓一躍而下。
我守著三份死亡通知書,成了孤家寡人,我至此得了抑鬱症含恨從大橋跳下。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奶奶第一次托夢的那個清晨。
......
“昭昭,你醒了?怎麼眼眶紅紅的,沒睡好?”
陸宴剛晨練回來,額上帶著一層薄汗,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看著他年輕英俊、充滿活力的臉,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落下淚來。
他還活著。
我搖搖頭,啞著嗓子說:“沒事,做了個噩夢。”
“夢都是反的。”他笑著安慰我,順手拉開了窗簾。
陽光湧進來,我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就是這個味道。
一股極淡的,甜膩中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香味。
上一世,這味道伴隨了我整整一年,直到陸宴跳樓,我才恍然驚覺,每一次聞到這味道,晚上就會夢到我奶奶。
我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那個半開的香薰機上。
陸宴的妹妹,我的小姑子陸蔓,上周剛送給我的。
她說我最近工作壓力大,睡眠不好,特地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說能安神助眠。
上一世,我感激涕零。
這一世,我隻覺得遍體生寒。
陸宴換好衣服,從衣櫃裏拿出一條領帶:“對了,昨晚媽打電話來,說家裏那個熱水器又跳閘了,讓你有空找人去看看。那玩意兒用了快十年,實在不行就換個新的。”
我心頭一跳。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
我強壓下心裏的翻騰,平靜地“嗯”了一聲。
“我最近看新聞,說老舊電熱水器漏電,挺危險的。”
陸宴一邊打領帶一邊說,“要不換個燃氣的吧?安全一點。”
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被我看得一愣:“怎麼了?這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我當然是見了鬼。
還是催我們全家性命的惡鬼。
“沒什麼。”我低下頭,掩去眼裏的恨意,“你說得對,是該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