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歲患上白血病那年,我在醫院撿到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被遺棄的顧司許。
我哭著說想有個病友,求爸媽幫他找到心臟源,給他做了換心手術。
爸媽意外發現他的血型和我一樣稀有,與我完美匹配。
從此他成了我的固定血包。
我看著他蒼白的小臉,心疼不已:“等你的身體完全恢複了,就離開吧。”
可顧司許卻一直沒走,在我父母車禍去世後,獨自為我撐起一片天。
他日日為我輸血,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卻越來越差。
他原本可以靠著過人的運動天賦進入國家遊泳隊,卻為了給我輸血不得不放棄。
我們20歲那年,顧司許曾經的遊泳女隊友站上了世界最高領獎台。
他把自己泡在遊泳池裏一整天,眼眶通紅卻什麼都沒說。
上岸後他如往常一樣遞給我一杯牛奶,語氣溫柔:“喝了好睡覺休息。”
我笑著剛要喝下,眼前卻突然浮現出一條條彈幕。
【小病佬還笑呢!他在牛奶裏放了過量安眠藥,喝了就醒不過來了!】
我握著杯子的指尖微顫,卻勾起嘴角仰頭灌下牛奶。
“司許,我會如你所願,長睡不醒。”
……
溫熱的液體流進喉嚨,味道與往常相比多了一絲苦澀。
彈幕直接炸了:【該死!小病佬全喝了,這下她死定了!】
“眀薇!”司許突然奪走我手裏已經快空了的杯子,聲音都在發抖:“別喝了!”
我又咽了咽喉嚨,嘴角扯出一抹笑:“你也想喝?你不是最愛西瓜汁嗎?我去給你榨。”
他的電話在這時響起。
顧司許沒看手機一眼,將我提起來衝到衛生間,把我的頭摁在馬桶沿上,不停的大力拍打我的背。
“吐出來!”他聲音帶了哭腔,“快!”
我被拍得一陣暈眩,胃裏翻江倒海。
“嘔!”
吐出來的不僅有白色的奶,還有紅色的血。
顧司許慌亂的幫我擦幹嘴角:“牛奶裏灑了一點酒,你不能喝!”
彈幕氣得不行:【下藥的明明是他,他怎麼還哭了!】
我咬破了唇,才沒讓淚落下。
司許,你怎麼就心軟了呢?
我咽下喉頭的腥甜衝他笑道:“一點酒不怕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彈幕哭成一片:【嗚嗚嗚,小病佬明明痛得指甲都掐斷了!】
顧司許眉間凝過痛色,更甚我的病痛。
他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盡管他藏得很快,我還是看到了上麵薑晚晚發來的消息。
【司許,為什麼不接電話,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運動員的黃金年齡就那麼幾年,你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大好年華浪費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
薑晚晚是顧司許在遊泳隊的最佳拍檔。
他們惺惺相惜,彼此之間的默契是是誰也插不進去的。
現在薑晚晚就要加入國家隊了,顧司許卻被綁在我一個絕症病人身邊。
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遊泳,隻能在遊泳館裏做理論指導。
每次目送別人去比賽,他的眼神羨慕又悲傷。
“嘔!”我控製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司許臉色驟變,熟練的擼起袖子抽血給我。
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青紫的針眼。
電視裏體育頻道的直播突然響起:“國家隊將招收一批遊泳健將封閉集訓,衝擊世界賽,報名截止時間是今天。”
司許抽血的手一頓,猛地拔出針管朝我扔來,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針管被扔到牆上,“啪”的一聲碎了,鮮紅的血濺在雪白的牆上格外刺目。
我踉蹌著起身,眼前一陣陣發黑,脫力倒在地上。
就這樣死了也挺好,隻是看不到司許奪冠了。
不知過了多久,電視裏出現司許的身影。
薑晚晚歡快的拉著他的手去報名處,司許的步伐卻突然頓住。
他看到了有鏡頭在拍他,臉色頓時慘白,下一秒猛地轉身往外跑。
薑晚晚追在後麵眼眶含淚:“司許別走!你為什麼一定要守著她?”
“你知道你有奪冠的潛力,何況你不想陪在我身邊嗎?”
顧司許腳步一頓,沒回頭背影卻在顫抖。
“晚晚,沒有眀薇我活不到今天。”
“她在一天,我就會守她一天!”
薑晚晚哭出了聲,司許沒忍住回了頭,戀戀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紅著眼離開。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中想起十歲那年。
我的病情惡化,需要更多的錢治療。
十歲的司許偷偷去工地上做工,幹出一身傷隻為給我湊足醫藥費。
十二歲那年,我知道我爸媽開車是打算偷偷離開的。
他們開車前我就躲在角落,爸爸努力勸說哭紅了眼的媽媽。
“她治不好了,留她在醫院裏自求多福吧,你看顧司許爸媽當初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反正顧司許欠她一條命,會照顧她的。”
“我們該去過自己的人生,重新擁有一個健康的寶寶。”
車子絕塵而去,他們卻在山路上出了車禍,再也沒有醒來。
葬禮上不知道真相的司許哭得很傷心,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發瘋似的推開他。
“你走!爸爸媽媽明明一開始也都想治好我,現在卻嫌我累贅,你也會的,你走吧!”
顧司許將我緊緊摟在懷裏,顫聲安慰。
“眀薇,我永遠不會嫌你累贅,我們就是兩條相依為命的魚,需要互相吐泡泡才能活下去!”
如今我才知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我掙紮著想起身,我不能這樣死,不然司許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的死亡必須看起來和他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