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小滿以為伺候完貓主子，就能回歸洗衣服的平靜（且勞累）生活。然而，她顯然低估了自己那“有點意思”的標簽帶來的後續效應。

第二天一大早，她剛拿起搗衣杵，準備繼續與無窮無盡的臟衣服作鬥爭，張嬤嬤就板著臉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套......略新、略幹淨一點的粗布衣服？

“換上。”張嬤嬤言簡意賅地把衣服塞給她。

林小滿懵了：“嬤嬤，這是......”

“別問那麼多，讓你換就換！”張嬤嬤語氣不耐，但眼神裏卻透著一絲複雜，“趕緊的，弄利索點，別丟我們浣洗房的人！”

林小滿一頭霧水地換好衣服，又被張嬤嬤按著胡亂梳理了一下頭發，至少看起來沒那麼像剛從難民堆裏爬出來的了。

“聽著，”張嬤嬤雙手叉腰，開始訓話，“王府裏要辦個小宴，招待幾位......嗯......貴客的隨從。那邊人手不夠，點名要從各房抽調幾個手腳還算麻利的去幫襯。你，”她指了指林小滿，“也算一個。”

林小滿的社恐雷達立刻嗡嗡作響：“我？嬤嬤我不行！我手腳笨，會搞砸的！我還是留在......”

“閉嘴！”張嬤嬤眼睛一瞪，“這是王府的差事，輪得到你挑三揀四？讓你去是看得起你！給我記住了，到了那兒，低著頭，隻管幹活，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更不準胡說八道！要是惹出什麼亂子，回來我扒了你的皮！”

雖然話說的狠，但林小滿莫名從裏麵聽出了一點“別給我們浣洗房惹禍”的維護之意。

【叮！觸發場景任務‘宴會的邊緣觀察者’：請在宴會幫工期間，完美扮演小透明，成功規避所有主要劇情人物視線，並獲得至少5點‘低調的快樂’。獎勵：‘氣息遮蔽’（初級，小幅降低存在感）。失敗懲罰：成為‘宴會的焦點’（物理與非物理意義上的）。】

林小滿：“......” 這任務名和懲罰內容也太真實了吧！她隻想當個隱形人！

她懷揣著上墳般的心情，跟著其他幾個同樣被抽調來的、來自不同部門的丫鬟婆子，被一個小管事領著，前往宴客的偏廳。

一路上，領頭的管事再三強調規矩：“都機靈點！主要是負責添茶倒水，傳個菜。眼睛都放亮些，貴人們不叫，就別往前湊！尤其是你，”他特意點了點林小滿，“聽說你有點‘愣’，給我格外小心！”

林小滿把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偏廳沒有正殿那麼恢弘，但也布置得十分精致。宴會還沒正式開始，一些仆役正在做最後的準備。空氣中飄著酒香和食物誘人的香氣。

林小滿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守在廊下，負責給這一片的賓客隨時添茶水。這個位置相對靠外，不容易引起注意，讓她稍微鬆了口氣。

她努力縮在柱子後麵，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裏反複默念：我是木頭，我是背景板，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賓客們陸續入場，多是些穿著體麵的侍衛、管家模樣的人，言談舉止也隨意些。宴會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林小滿謹記使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旦看到誰茶杯空了，立刻像個小老鼠一樣悄咪咪地溜過去，飛快地添上水，然後又飛快地縮回她的柱子後麵，全程低著頭，絕不與任何人對視。

動作流暢，態度恭謹，完美隱形！

【快樂值+1！來自低調的滿足感。】

【快樂值+1！來自成功規避視線。】

【快樂值+1！來自無人注意的小透明。】

“低調的快樂”一點點增長。林小滿心裏有點小得意，看來當個小透明也沒那麼難嘛！

然而，係統的懲罰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正當她又一次完成添水任務，準備功成身退時，沒留意到身後地上不知誰灑落的一小片油漬。

腳下一滑——

“哎呀！”

她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前撲去！

手裏的茶壺脫手而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哐當！嘩啦——！”

茶壺精準地砸在了一位剛剛走進來、衣著明顯比其他隨從更華貴、腰間佩著鑲寶石短刀的中年男子腳邊，熱水和茶葉濺了他一褲腿和靴子！

整個偏廳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摔倒在地、濺了一身水漬、臉色慘白如紙的小丫鬟身上。

林小滿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張嬤嬤要扒我的皮了！王爺會不會砍我的頭？！

被潑了一身水的男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目光銳利地看向地上抖成一團的林小滿。

領隊管事的臉都嚇白了，衝過來就要請罪。

就在這時，那中年男子卻忽然“咦”了一聲，他抽動鼻子聞了聞，臉上的怒容竟然慢慢變成了疑惑，甚至......一絲好奇？

他彎腰，用手指沾了一點濺到靴子上的茶水，放到鼻尖又仔細聞了聞。

“這茶......”他看向管事，語氣帶著探究，“不是往常的雲霧吧？裏麵加了什麼？”

管事也愣住了，結結巴巴道：“回......回拔都大人，就是府裏常用的茶......沒......沒加什麼啊......”他猛地看向林小滿，“你這壺茶從哪裏沏的？！”

林小滿嚇得魂飛魄散，腦子根本轉不動，下意識地就實話實說：“就......就是茶房拿來的......我......我看旁邊有點曬幹的薄荷葉......聞著挺香......就......就順手放了兩片進去提味......我錯了！大人饒命！”

她說完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又手賤！又自作主張！這下死定了！

那被稱為拔都大人的中年男子，聞言卻眼睛一亮：“薄荷葉？”

他再次低頭聞了聞，甚至舔了一下指尖的茶漬，細細品味：“妙啊！雲霧茶性偏寒，佐以薄荷的清涼，竟格外契合這夏末的燥熱，回味也更顯甘洌！好！很好！”

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對管事道：“沒想到靖王府一個小小丫鬟，也有這般巧思！不錯！本使很是喜歡！”

【快樂值+10！來自拔都使者。（驚喜與讚賞）】

【快樂值+5！來自圍觀賓客。（意外轉折的樂趣）】

【快樂值+3！來自領隊管事。（劫後餘生的快樂）】

林小滿：“？？？”

這......這就沒事了？還......還被誇了？就因為兩片薄荷葉？

領隊管事擦著冷汗，連忙賠笑：“大人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這丫頭笨手笨腳衝撞了大人......”

“無妨無妨！”拔都使者心情大好，甚至親手虛扶了林小滿一下，“小丫頭，很有想法嘛！以後沏茶都可以這麼試試！”

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竟然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了，還額外賺了一波快樂值。

林小滿暈乎乎地被管事打發回去，臨走前，管事看她的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像是看一個麻煩，又像看一個福星（？）。

回到浣洗房，張嬤嬤早已聽到風聲，等她一回來，立刻把她揪到一邊，壓低聲問：“怎麼回事？聽說你差點惹了大禍？又差點......立了功？”

林小滿哭喪著臉，把過程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遍。

張嬤嬤聽完，半晌無語，最後重重歎了口氣，戳著她的腦門：“你呀你！真是個惹事精！也是個......福將？算了算了，沒事就好，趕緊幹活去！”

雖然被戳了腦門，但林小滿感覺，張嬤嬤的語氣裏，好像沒那麼凶了，甚至......有點無奈的好笑？

【快樂值+2！來自張嬤嬤。（無奈的微笑）】

【叮！場景任務‘宴會的邊緣觀察者’失敗！宿主成功成為‘宴會的焦點’（非物理意義上的？）。開始結算......由於宿主意外獲得重要人物高度讚賞，負麵效果抵消。獎勵調整為：‘急智’（被動，小幅提升緊急情況下的反應速度與思路清奇程度）。】

林小滿抱著搗衣杵，心情複雜。

所以......她這算是因禍得福？還是隻是運氣好？

她看著水裏自己的倒影，愁眉苦臉。

這王府的日子，真是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她這條鹹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安安穩穩地躺平啊！

而關於“那個有點意思的浣洗房丫頭”的傳言，似乎又開始在王府的下人圈裏，悄無聲息地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