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醫院清創的三小時裏,傅斯銘沒有打過一通電話。
我拖著筋疲力盡的身體推開家門時,正看見傅斯銘端著水杯,小心翼翼地給白星月喂水。
白星月手背上那點紅痕,幾乎淡得快看不清了。
看著我纏滿紗布的手臂,傅斯銘眼中閃過不忍。
白星月見狀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終於開口,“琳琳,醫生交代,星月的手這段時間都不能碰水。”
“她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多照顧下她一些。”
隨後他將一張寫滿忌口的紙塞進我手裏,“我帶星月去書房研究新曲。”
白星月在路過我身邊時,臉上帶著歉意,眼神中卻是藏不住的得意,“琳琳姐,接下來這段時間就要麻煩你了。”
“我和斯銘要打磨新曲,靈感來了最怕被打斷,請千萬不要中途進來打擾。”
書房門在他們身後“砰”地一聲合上,將我一個人隔絕在冰冷冷地門板之外。
我冷笑一聲,將紙狠狠丟進垃圾桶,轉身上樓。
我坐在房間暗暗思忖,如何能讓傅斯銘同意離婚。
傅斯銘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靠近。
“琳琳”,他輕輕摩挲著我手臂上的紗布,語氣低沉,“很痛吧......對不起。”
麵對他的觸碰,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抗拒。
他像渾然不覺,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欠星月的,小時候是星月把我從抑鬱症裏拉出來。”
“原本......我答應要娶她”,他停頓了一下,“可是,我遇見了你。”
“為了彌補這份恩情,我答應她,一定要親手把她推上最高的音樂殿堂。”
“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嗎?”
他語氣溫柔如水,我卻感覺一陣惡寒。
他的報恩故事,代價卻是我的獻祭。
我借口需要換藥,請他離開。傅斯銘卻主動為我解開手臂上的紗布。
紗布徹底撕開時,書房裏傳來一聲巨響。
傅斯銘猛地起起身,衝出房間。
他的動作太急,手肘撞到了桌邊生理鹽水。
冰冷的液體盡數澆在我裸露的傷口上。
一陣尖銳、火辣辣的刺痛席卷全身,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迷糊中,隱約聽見樓下響起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轟鳴,最後歸於平靜。
此刻,腦海中想起來了從前。
其實,我和傅斯銘也是自小相識。可是,他不記得了。
6歲那年,我隨父母搬到他家隔壁。傅斯銘父母正陷入離婚大戰,家裏無休止的爭吵和摔砸,把小傅斯銘逼近了抑鬱的深淵,將自己緊鎖在房間。
年幼的我,好奇這扇不曾打開過的窗戶裏藏著什麼秘密,於是偷偷闖進去一探究竟。隔著玻璃,我發現他瘦弱的身影。
後來,我常常溜到他窗外,試圖用自編的歌曲撬開他緊閉的世界。
半年後,他終於同意出門與我見麵。我欣喜地將常唱的歌錄入磁帶,想要第二天送給他做為見麵禮。
沒想到,第二天我被父母匆匆帶去了國外,與他永遠的失約。
成年後重逢,我一度以為擁有絕對音感的傅斯銘通過聲音認出了自己。
可殘酷的真相是,他甚至記不住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