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花了幾個小時，把陸知衍送的所有東西翻出來。

十五歲時他做了三個月兼職買的永生花，花瓣早已泛黃。

二十歲時他送得手繪本，裏麵全是她的畫像。

二十三歲時他送的求婚戒指，裏麵刻著兩人的姓名。

二十五歲他手寫的十封情書，說是要彌補這幾年的缺席......

每一件都承載著回憶，可如今看來，隻剩諷刺。

許惟昭將它們能扔的扔，能賣的賣。

好不容易處理完，臥室門就被猛地撞開。

陸知衍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頭發滴著水，手裏攥著一遝信封。

他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涼：“昭昭，你把這個扔了......是什麼意思？”

許惟昭抬眼時，陸知衍手裏正緊攥著丟掉的情書，身上深色大衣還在淌水，頭發濕得貼在額前，他毫不在意，臉上滿是慌張。

她輕聲問：“你怎麼會知道？”

“有朋友在網上刷到了。”

許惟昭剛要開口，他突然抱住她，聲音發顫：“昭昭，你把東西都丟了，是不是要走？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哪裏錯了？你說，我改，別離開我好不好？”

到最後，他聲音裏帶了哭腔。

許惟昭沒回應，隻望著窗外的雨，眼底閃過一絲自嘲。

他怕她走，可當初養趙知晴時，怎麼沒想過她會難過？

是覺得自己藏得好，還是覺得她傻？

現在不過是察覺她想脫身，就慌成這副模樣，那等看到她的傳召書，又會是什麼樣？

她輕輕推開他：“你想太多了，打掃的時候沒注意到而已，那些東西都生灰了，隨手就賣掉了。我和你好好的，為什麼要走？難道......你有瞞著我的事？”

陸知衍懸著的心剛放下，後半句讓他臉色驟變。他攥緊她的手：“沒有，寶寶，我絕對沒做！你知道我多愛你。”

許惟昭扯了扯嘴角，笑沒溫度：“既然沒有，你慌什麼？很晚了，我去休息了。”

說完轉身就走。

陸知衍心裏發慌，卻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不會有意外。

可她舉動反常，以至於他一整晚守在許惟昭身旁，直到天亮手機亮了。他點開手機，困意全消，俯身親了親床上的許惟昭，悄悄離開。

門剛關，許惟昭就睜眼拿手機——機構說加拿大那邊需要她的體檢報告，讓她務必完整走一趟流程。

她馬上驅車趕往醫院，預約了最早的時間。

做完項目，她往一樓走，經過婦產科時無意間瞥了一眼，瞬間僵住。

不遠處，陸知衍正小心扶著小腹微隆的趙知晴從診室出來！

“回去後孕媽媽這段日子一定要注意身體。”

他像護珍寶似的，臉上滿是要當爸爸的歡喜。

趙知晴懷孕了？

孩子是陸知衍的？

他們，有孩子了？

許惟昭不知道怎麼回的別墅。

漆黑的屋裏，隻有手機亮著。屏幕要暗時，趙知晴的短信跳出來——一張孕檢單，一個直播鏈接。

【我懷孕三個月了，孩子爸爸很開心。今晚我們要直播慶祝，我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呢，一定要來看呀！】

許惟昭手指僵硬，寒意從指尖傳到心裏。

她點進直播間，打開了錄屏。

屏幕裏，趙知晴穿孕婦裙，舉著孕檢單跟粉絲分享喜悅，彈幕全是祝福。

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輕輕搭在她肩上。那隻手，許惟昭太熟悉——昨天還抱著她的，說多愛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