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室友沈曼總是喜歡不分場合地開玩笑。

今天是獎學金公示的日子。

大紅榜單上，我的名字排在第一行，燦金醒目。

我指尖發顫地點開短信，剛要給我媽報喜。

沈曼突然扭著腰湊近，胳膊肘故意撞我一下。

“哇！小禾！你也太厲害了吧！”

“大家想拿第一的話，是不是得像你一樣，跟輔導員關係特——別好才行呀？”

她故意拖長語調，聲音揚得八丈高：

“我上次半夜回宿舍，可親眼看見你從老師辦公室衣衫不整地出來呢！”

......

周圍空氣瞬間死寂。

剛才還圍過來道賀的人群，目光霎時變了味。

沈曼像是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說著。

“哎呀，那天晚上你頭發亂糟糟的，口紅都花了呢......哦不對，你平時不化妝的，那大概是臉色特別紅吧？”

我猛地劈手甩開她，“沈曼你放什麼屁！我那是交貧困生申請表！大白天去的！”

沈曼卻捂嘴笑，“喲，急啦？沒做過你急什麼呀？開個玩笑嘛，這麼較真多沒勁~”

她輕飄飄的語氣像油澆在我心頭的火苗上。

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就是故意讓“特殊關係”這個標簽焊死在我身上！

我直接掏出手機解鎖，哢嚓一聲按亮屏幕。

“行，玩笑是吧？我現在就報警，調監控！看看到底誰半夜從老師辦公室出來！”

沈曼臉色唰地白了，猛地撲過來死死按住我的手。

“對不起行了吧！我錯了！我嘴賤！怪我沒想到你這麼開不起玩笑！”

她聲音發顫，硬擠著眼淚：“一點小事就報警，至於嗎？都是同學......能不能別弄得這麼難堪！”

......無恥！

我被這句話生生噎在原地。

圍觀人群稀稀拉拉散了，但我已經沾上了洗不掉的猜忌。

我衝回宿舍，氣得嘴唇發抖，一把摔上門。

憑什麼？！

我拚來的成績，被沈曼一句謠言就毀了？

“別光氣，她精著呢。”

室友小李默默遞來杯溫水，聲音壓得極低：“她專挑公示欄、人最多時下手，就是要讓臟水潑出去收不回來，讓你當場說不清！”

我灌了口水，喉嚨發哽：“都是女生，她怎麼敢用這種臟事毀人？對她有什麼好處？！”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炸響。

是輔導員。

小李眼神一凜：“導員這就找你了？這麼快？！”

我深吸一口氣，狠狠按下接聽和擴音。

輔導員的聲音冷硬又不耐煩：“葉清禾，你和沈曼在公示欄的爭執，影響極其惡劣！”

來了。

“領導密切關注這事，現在論壇謠言滿天飛，同學都在鬧！你這獎學金的名額先剔除，順延給沈曼同學！”

直接剔除？！

就憑幾句謠言？！

我熬的夜、刷的題、跑活動攢的分......全成笑話了？！

“憑什麼？！”

我聲音尖得發顫，“我靠實打實的分數拿的！是沈曼造謠！您明知道我那天是去交——”

他粗暴打斷：“葉清禾，你要認清自己的位置！沈曼同學形象好，由她代表我們院獲得獎學金，對學校來說是更合適的選擇！”

又是沈曼！

每次涉及到她，導員就蠻橫得不正常！

“我不同意！”

我還沒吼完，電話已被掐斷，隻剩一串忙音。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砸下來。

這筆獎學金對我意義非凡。

意味著媽媽不用再深夜做手工活，爸爸的破舊農機可以換個零件，而我也終於可以買一台二手筆記本而不是一直蹭學校的。

“太欺負人了！”

小李一拳捶在桌上：“小禾，你沒發現輔導員對沈曼好得過分嗎？”

經她提醒，我猛地想起大一時，沈曼小組作業劃水，卻拿了最高分。

輔導員當時一句“她現場表現突出”，就打發了我們。

我默了默，“沈曼家不是有錢嗎？導員討好她吧？”

小李搖頭，“我好像有一次看到沈曼上了導員的車，但當時覺得看錯了沒在意，你說他倆不會......”

我愣住了。

......40多歲有家室的男人，和20歲女大學生？

怎麼可能？！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我點擊接聽鍵的手指突然頓住，是媽媽。

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獎學金沒有了這回事！

我按了接聽，聲音努力上揚：“媽？”

“小禾啊，”媽媽的聲音帶著疲憊又小心的期待，“昨天你說獎學金出結果啦？選上了沒？錢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