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考時，我的眼睛僅能辨識黑白字體，但這都不耽誤我下筆有如神助，一舉拿下京市高考狀元。

我是京市高考史上第一位盲人狀元，轟動程度可想而知。

名校橄欖枝紛至遝來，一同來的，還有紀家的聯姻。

紀周兩家在京市可謂各頂半邊天，半個世紀以來，一直奉行和則共贏的策略。

隻不過最近兩代，人才凋零，父輩時沒能實現的聯姻，隻好寄托希望於我們這代。

我雖然瞎，可卻是周家孫輩中綜合素質最高的。

“早聽說紀家獨孫紈絝，但他這麼不挑嘴嗎？肯娶一個瞎子？”

況野緊緊攥拳，他撫著我的頭發，言辭深沉：

“幸以，你的眼睛，該看得見了。”

“這些年，社會發展很快，環境日新月異，你錯過，真的很遺憾。”

我聽進去了，接受了錐心刺骨的神經治療。

治療的地點，在溫暖的熱帶海邊，況野也陪我一起來了。

可我治療時他又常常不在。

聽說，他找到想找的人了。

開學之前，我的眼睛終於複明，迫不及待的想去見他。

湛藍海麵，蜿蜒沙灘，我輕掀紗幔，卻撞見了男女私會。

四柱帷幔後，是情欲翻騰。

“等幸以上大學了，我們就回新疆，我帶你去草原上放牧。”

“好啊，我太想念了。”

風起，床搖，春色迎頭，狠狠抽了我的臉。

況野的胸前大敞，左腹之下，是一處獨特的朱砂痣。

我頭一回見他，卻是痣比人記憶深刻。

海邊風大，他看見了我。

“幸以，你怎麼來了？”

他拉過身側衣物，裹住身上的女子後才緩緩下床。

我倉皇逃走。

心裏想的全是等下怎麼質問他。

然而......

他沒有追我。

上大學後，況野真的很少出現在我身邊了。

大一寒假，他給我寄來了喜馬拉雅的高山融雪。

大二暑假，他給我寄了錫林郭勒的新鮮空氣。

大三寒假，他給我送了一枚來自青海湖的青色岩石。

大四......

我要結婚了。

和紀今安。

新婚那晚，紀今安惦記著早逝的顧小艾，而我想念周遊四海的況野。

一切本都和諧。

千不該萬不愛，我不該在紀今安和我纏綿時，喊錯了況野的名字。

正所謂，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下州官可有了理由，跑家外找那些不想點燈的老百姓去了唄。

在他換第十一個女朋友時，我曾好心勸他：

“低調點，最近周紀兩家有項目往來，小心被長輩發現。”

紀今安聽後暴怒：

“少扯沒用的，你說，況野是誰？”

我翻他白眼。

“我生平最討厭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冷笑一聲：

“巧了，我這人，也最討厭不三不四的爛黃瓜！”

我們倆打了一架，

主要是我動的手，拿台燈砸青了他的左邊眼角。

這事驚動了兩家長輩。

紀家老小為我拍手叫好：

“打得好，男人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周家將我痛罵：

“山野村婦才粗魯動手，以夫為綱，你沒學過嗎？馬上去跟紀今安道歉！”

道歉？

討好？

他在外麵鶯鶯燕燕沒完沒了，

我隻想著一個況野都不行嗎？

我為女權扛大旗！

逼我當男權舔狗，那還不如以身試驗。

死便死了。

活著，還能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