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愣愣地聽著老護士講述我媽的過往。
我媽和我一樣,對彼此都是九分的恨裏摻了分的愛。
彼此恨得不純粹,也愛得不純粹。
老護士是溫柔地給我擦拭燙傷。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我第一次來這裏住院,就是她接待的。
“你好好地活下去,別怪她。”
我輕輕搖了搖頭。
“我盡量。”
可惜我還是沒能完成老護士的期望,當天晚上我就發起了高燒。
燙傷造成了感染,我害怕眼角膜出問題,掙紮著跑到婦產科向我媽求助。
我知道她沒有睡著,但是她硬是等到屋裏的妹妹開始哭鬧,才假裝發現我。
我已經燒的神誌不清,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我媽沒有說話,反而是身邊的繼父關心道:
“小雨,怎麼搞得?”
“趕緊叫醫生過來!女孩子臉上留疤就不好了。”
我媽冷漠地看著我,在新婚丈夫的麵前表現得像根本不認識我這個女兒。
“她命大,燙傷而已,不耽誤事。”
繼父心善,沒有反駁我媽,隻是溫柔地把我扶到床。
有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很安心。
這麼溫柔的繼父,一定會對我媽很好吧?
有人照顧她,會給她買很多的小蛋糕吃。
我也能放心地離開。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老護士拿過來兩個吊瓶,一個裏麵是消炎藥,另一個裏麵的東西我不認識。
她先給我打上了消炎藥。
“小雨,你的臉上恐怕要留疤了。”
我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上麵是燙傷造成的潰爛。
在我滿是肥肉的臉上,顯得特別恐怖。
我看向她小推車上的另一瓶藥。
“這瓶藥打進去會很疼嗎?”
我像著了迷一樣伸出手,卻被她攔住。
“這是我配錯的,一會兒要帶走報廢,你不要胡鬧。”
算了,不給她添麻煩了。
我要是因為用藥錯誤死在了醫院裏,不知道會給她惹多大的事出來。
打完針後,老護士幫我蓋上了被子。
她站在門口,確認我睡著後才離開。
我做了一個夢。
臉上的灼燒感讓我痛不欲生,我的身體慢慢往下墜,像是回到了還在母親的子宮裏。
耳朵邊隱約聽到一對男女在說話。
“是個小姑娘,起什麼名字好啊?”
“就叫小魚吧,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麵八方是自由......”
我猛地驚醒,耳邊響起繼父擔憂的聲音。
喉嚨裏很癢,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咳嗽。
我的手上插著針管,冰冷的液體倒灌進身體,讓我沒忍住哆嗦。
“你這孩子消炎藥過敏,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繼父歎了口氣,輕輕推了推眼鏡。
“給你妹妹上好戶口了,她叫小魚,以後你們好好相處。”
“你睡了好幾天,差點錯過高考報名了。”
我媽打斷繼父,冷漠地看著我,把電腦推到我麵前。
“自己對自己都不上心,就別指望別人照顧你。”
我看著已經登錄好的電腦界麵,愣了愣。
最後隨便選擇了一個離家兩千多公裏外的211。
我媽嘲諷道:“你不是想做醫生嗎?怎麼報了個金融專業?”
我對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你還挺關心我的。”
我媽像是氣到了,摔門離開。
繼父看了我一眼,又無奈地追了出去。
鬼使神差,我又打開了電腦,把專業改成了醫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