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門被推開，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朝我走來。

“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是急性心肌缺血，情況比較凶險。”

醫生語氣嚴肅，翻看著病曆。

“我們檢查發現，她的心臟血管有幾處堵塞，需要盡快進行心臟搭橋手術。”

我心頭一緊，連忙點頭：

“好的醫生，我們積極配合治療。”

醫生看了我一眼，眉頭微蹙：

“老人年紀大了，本身下半身癱瘓，行動就不便，心臟負荷也重。”

“你們做家屬的，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在家？這次是發現得及時，再晚一點......”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但責備之意已十分明顯。

我垂下眼睫，無力辯解，隻能再次點頭：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

護士將婆婆推了出來，送往病房。

我看著病床上那張蒼白虛弱的臉。

加上一早上的奔波，疲憊感瞬間將我淹沒。

身體裏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忍了許久的眼淚決堤而出。

我趴在病床前，嚎啕大哭。

我和趙旭結婚五年，曾經也有過蜜裏調油的日子。

他雖不算極盡浪漫，卻也知冷知熱。

婆婆更是把我當親女兒疼。

我們有自己的小家，有可愛的兒子，一切都朝著幸福安穩的方向發展。

可這一切，從兩年前他的“好兄弟”許念回國就變了。

他開始三天兩頭不著家。

像個二十四孝好兒子，去捧著別人的父母。

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兒子卻越來越疏忽。

我鬧過、吵過。

最嚴重的一次，我把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他卻隻是冷漠地看著我，說我瘋了，不可理喻。

然後摔門而去，留下滿地狼藉和心碎的我。

最後，收拾殘局的，還是我自己。

“小雨......”

一聲微弱的呼喚將我從痛苦的回憶中拉扯出來。

我猛地抬頭，慌忙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痕：

“媽，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她虛弱地抬起手，眼睛裏充滿了心疼。

“小雨，離了吧。”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回避：

“媽，小軒還小，我們......”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

婆婆打斷我，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小雨，你不欠我什麼，更不欠趙旭。”

“當初資助你上學，是我心甘情願的，從沒想過要你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償還。”

我的眼眶瞬間又紅了。

婆婆喘了口氣，繼續道：

“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我半年前就看到了。”

“是因為我突然癱瘓，你才放棄離婚的，對不對？”

她頓了頓，眼中蒙上一層深深的自責和悲哀：

“說到底......還是我這個老太婆拖累了你啊。”

“不是的！媽，不是這樣的！”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倉皇地站起身：

“您先別想這些，好好養病，一切等做完手術再說。”

“我......我先去找醫生問問手術的事。”

說完，我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

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我仰起頭，拚命想把眼淚逼回去。

我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當年若不是婆婆資助我讀完大學，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我感激她，但我從沒想過用嫁給趙旭的方式來報恩。

我和趙旭，確實是因為真心相愛才結的婚。

隻是，那份愛，已經變質了。

我沒有拿出那份離婚協議，也的確是因為婆婆突然出事。

趙旭靠不住，我比誰都清楚。

可婆婆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拋下她一走了之。

深吸一口氣，我整理好情緒，朝著醫生辦公室走去。

找到主治醫生，詢問手術前的準備和費用。

“心臟搭橋手術費用不低，加上後續治療和康複，你們先去預繳二十萬吧，多退少補。”

醫生遞給我一張繳費單。

我接過單子，走到繳費窗口，掏出我和趙旭的聯名儲蓄卡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婚後共同的積蓄，裏麵應該有八十多萬。

護士操作了幾下，抬頭對我說：

“卡裏餘額不足。”

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足？不可能啊，這張卡裏應該有八十多萬的。”

護士又確認了一遍，語氣肯定：

“女士，確實不足，目前餘額是五萬三千六百元。”

五萬多？！

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那八十萬，是我們給孩子教育攢的錢。

趙旭他......什麼時候，把這筆錢挪用了？！